這樣可以鍛鍊穆巖獨立思考的能力,也可以增添家庭參與感,讓穆家父子兩安心。

    既然來了鎮上,蘇墨墨便購置了一些日常用品,不多,足夠十天花用便可。經過牙行時,她又想到了一件事,穆家父子身邊也應該買個男小廝照顧着,畢竟賀爹年紀大了,穆巖以後也要開始學字,沒有多少空餘的時間。

    蘇墨墨便順路走進了牙行裏。

    這年頭女子比男子嬌貴,窮人家都想要生一個女兒傳遞香火,生出兒子便賣掉換錢,因此,牙行裏並不缺少小男孩。

    原主當年在牙行時,待遇還算不錯的,畢竟她是個女孩,哪怕長得醜,多的人買回家繼承香火,或是當個贅妻,牙婆自然不會讓她餓着肚子。

    某種程度而言,哪怕被家人賣進牙行,但對這些孩子而言,反而有了口飯喫。

    比如原主,要不是被牙婆撿到,她恐怕得餓死了。

    走進牙行後,牙婆殷勤上前,見蘇墨墨穿着不凡,還是個讀書人,便熱情道:“這位大人,不知你想找丫頭還是小子?”

    蘇墨墨平靜道:“我先看看。”

    “誒!大人您慢慢看。”牙婆熱情道,沒有一絲不滿。

    做她們這一行的,眼力很重要,僅看青衫女子周身氣度,便不是個普通人。哪怕她不像那些大家族特地派來買小廝的管家,也未曾披金戴銀,牙婆也絲毫不會怠慢。

    粗略地掃了幾眼,蘇墨墨便挑出了五個忠厚老實的小廝,打算到時候領到穆家父子面前,再挑出最終的人選。

    付了定金,約定好相看時間後,蘇墨墨便轉身離開。

    本心而言,她是不願意看見這些場景的,牙行裏的孩子懵懵懂懂,並不知曉自己一輩子都會被一張賣身契釘住。可惜這是古代世界,哪怕她可以買下整個牙行的孩子,卻也無法改變整個世界。

    更何況蘇墨墨現在只是一個小秀才,她的能力也實在有限。她能做的,不過是默默積蓄自己的力量罷了。

    嘆息一聲,蘇墨墨便打算回客棧,但就在這時,路邊站着的一個人,猶豫許久後,輕聲道:“蘇、蘇秀才?”

    回頭一看,竟是一個同樣穿着長衫的女子,不過她的髮絲間已經有了白髮,神色也有些落魄。

    蘇墨墨轉過頭,中年女子看清她的臉後,頓時瞪大了眼,下意識道:“不、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隨後女子便想要離開。

    距離三個月前纔來這個世界之時,蘇墨墨的容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和原主唯一的一點相似之處,大概便是那同樣贏弱的身姿。

    畢竟在平均身高175的女尊世界,身高172的並不多見,加上那纖細的腰肢,這也算是獨一份的。

    從原主的記憶中,蘇墨墨認出了此人是誰,正是她曾經的夫子,也是科舉路上的犧牲者。

    此人名叫錢紅,是小泉鎮人,家裏還算有些家底,因此便供她讀書,可惜錢紅不算有天分的人,苦讀十幾載後,在26歲那年,總算考上了秀才,可惜同年,她的父母便去世了。

    之後錢紅開始掙扎着考舉人,也去了府城書院讀書,但待了9年,她依舊未曾考上。

    原本還可以繼續留在書院讀書,但35歲那一年,錢紅家裏出了事。她常年不在家,娶了幾年的正君和人跑了,留下大女兒和三個嗷嗷待哺的兒子。

    錢紅的父母早已去世,本就是正君撐着這個家,她無法怨恨正君,恰好心灰意冷,便也歇了心思,開始回家照顧自己的孩子。

    女子不愁娶,錢紅又是秀才,爲了照顧孩子,她便娶了一個賢惠勤快的男人,兩人一起過日子,靠着家裏留下的房子,平日裏找些活計,去代代課,做啓蒙夫子,倒也不算窘迫。

    可惜比起曾經的書生意氣,現在這樣家長裏短的生活,錢紅實在厭惡,便也頗有些鬱郁不得志之感。

    蘇墨墨之所以知曉這一切,便是因着錢紅曾經替她的夫子代過課,算是當過她幾天的夫子,雖然只是看着課堂那種。

    原主考上秀才時,只有她真正的夫子過來祝賀,錢紅未曾前來,大抵心中還是有些落寞,畢竟原主15歲考中秀才,錢紅29歲才考上,自覺無顏出現。

    見錢紅已經轉身離開,蘇墨墨便也未曾出聲,或許如今這個局面,她不出現更好。

    …

    不知爲何,這小泉鎮,明明應該是民風淳樸之地,明明原主在這裏也讀了好幾年書,但蘇墨墨呆着,卻覺得有些不適。

    或許是見識過了府城百姓臉上的笑容,街上的熱鬧活力,再面對這有些死氣沉沉,人人爲了生活掙扎的小鎮時,差距便格外明顯。

    這一刻,蘇墨墨突然有些明白了原主的選擇。

    府城繁華迷人眼,那裏有美人,有學業,有前途,象徵着光明的未來。而回來後,面對只有無盡的灰暗現實,以及如同錢紅那般,一眼望到頭的人生。

    也是因此,系統12纔會根據原主的心願,發佈出“出人頭地,不再活得那般窩囊”的任務。

    回到客棧後,賀正君已經醒了過來,蘇墨墨將飯菜端上樓,溫聲道:“賀爹,用晌飯了。”

    賀正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喃喃道:“墨兒,你的臉,爲何變得這般…”

    蘇墨墨淡淡道:“賀爹,或許是府城水土養人,我這段時間喫好睡好,身體自然便好,隨之而來的容貌變化也很正常。”

    賀正君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女兒,聞言便點了點頭,拿過筷子,笑着道:“沒錯,我的墨兒可是秀才,你懂的多,是我孤陋寡聞了,墨兒本就如此美貌,如今不過是明珠除塵罷了。”

    吃了幾口飯菜後,賀正君又擡起了頭,想起什麼,目光擔憂道:“墨兒,你爲何現在便回來?休沐日只有三天,來得及趕回府城嗎?你不必擔憂我們,我們在家過得很好。”

    蘇墨墨倒了杯茶水遞過去,平靜道:“賀爹,這是授衣假。再者你說過得很好,那我今晨看見的又是什麼?”

    賀正君脣角的笑容一僵,嘆息一聲,見少女直直地看着他,心中又浮現一絲欣慰,便將一切全盤托出。

    聽見隻言片語後蘇墨墨早有猜測,賀正君的話只是驗證了她的想法罷了。聽完後,她看着賀正君,神色認真道:“賀爹,關於此事,你有何想法?”

    賀正君怔了怔,垂下了頭,語氣格外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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