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這才鬆了口氣，看着仍舊握在手中的透明提取液，他的手甚至隱隱有些顫抖。
作爲一名最普通的beta,且沒有天才的大腦,李杉今年不過是個b級研究員,因此纔會被派來幫助beta提取信息素。至於資歷老些的a級研究員們，都負責接待alpha。畢竟alpha的信息素時有高低,每個個體的情況都不同。但beta，卻少得非常平均,提取信息素時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也不需要應對緊急情況。
而“二次分化”這個詞,還是初入匹配中心工作,帶他的老師告訴他的。
何謂二次分化？
在星際,一出生就可以看出性別，最簡單的,就是辨別身體的器官。
隨後6歲，測試資質；20歲，提取信息素，錄入基因匹配庫；22歲，進行二次測試資質,申請高校。這便是星際公民一生要面臨的檢測。
某種程度上，性別甚至比資質還重要，性別決定了資質的上下限。
比如alpha，體質很少低於b級，下限高。至於beta，如果體質是b級，絕對算得上資質出衆了。而omega，那更是天選之子，有機率成爲尊貴的治癒師，可遇不可求，可以無視身世、地位、外貌等外界因素，出生後直接躺贏。
資質尚且可以通過努力提升，比如藥劑、鍛鍊，至於性別，則根本無法改變，這是由體內的信息素決定的，就連變性也沒用。
當然，有一個例外。
那便是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改變性別。發生在人生的每個時間段，但機率極小。縱觀過去百年，全星際不超過五例。
且這五例，無一例外，全部是beta分化爲alpha。
beta本身含有alpha和omega兩種信息素，只是兩者相差不大，太過平衡，信息素便隱匿起來，幾近於無，腺體同時萎縮退化。“中庸”二字，在beta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因沒有突出的特徵，且不受信息素的影響，這才成爲社會的中位人羣。
因此，beta纔是分化的主體，很難直接從omega跨爲alpha，畢竟二者體內的信息素截然不同。
某個瞬間，或許是由於身體自動覺醒，或許是受到外界影響，一部分beta體內的信息素會失衡，朝着另一個方向極速轉變，這就是二次分化。
……
少女提取出的信息素濃度很高，血液轉化爲信息素的過程中，幾乎沒有折損。即便是alpha，也很難達到這個信息素濃度。
目前還未經過專業的檢測，但看着手中的透明提取液，工作人員篤定，她就是二次分化。而現在唯一的謎底，便是分化爲了alpha，亦或是……omega。
僅僅只是想起這個猜測，僅僅只是幻想了一下手中拿着的是omega的信息素，omega的信息素正隔着試管，與他的手指觸碰，李杉就猛地倒抽一口冷氣。
情緒激動之下，他的手一滑，試管差點摔到地上。李杉連忙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
目前少女的身份尚未確定，仍需等待後續實驗。他便走出儀器所在的小實驗室，小心地將試管存放起來，沒有立刻錄入匹配庫。
“我可以走了嗎？”蘇墨墨漫不經心道，她坐在椅子上，垂着眸，把玩着自己的指甲。
李杉身子一震。
剛纔他可以莫得感情地走流程，但、但現在他面對的極有可能是一個omega啊！omega在和他說話！
拿出了年末考覈的氣勢，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後，李杉緩緩地回過了頭。目光一觸及少女那精緻的容貌，他又猛地縮回視線，不敢再看。
但僅僅是一眼，一秒，少女的容貌便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腦海。也是這一眼，他心中的猜測更加深了幾分。
少女坐在椅子上，寬鬆的褲腿將她的腿襯托得更加修長。她穿着一身oversize的休閒裝，氣場驚人，白襯衫的領帶懶散地垂落，帶着幾分漫不經心。但在李杉看來，比起平均身高至少185的alpha，她完全就是小鳥依人。
加上那美得不似真人的容貌…工作人員幾乎有六成的可能確定，眼前的少女，即將分化爲一名omega。
至於剩下的四成？那是因爲全星際已經百年沒有人分化成omega了。
呼出一口氣，工作人員側着頭，聲線有些顫抖，但還是道：“同、同學，你的檢測出了點意外…”
蘇墨墨：“哦。”
“你要不說話，我還以爲你出了意外呢。”
李杉一愣，因着少女的隨和，他心中的緊張倒是消散了些許。這時，他卻又聽對方道：“五分鐘了，我出去了。”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着少女站起身，漫不經心，神色慵懶，就這麼走了出去，看着倒像是困極了的樣子。李杉不自覺地生出幾絲心疼，等到少女距離門口只有幾米的時候，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等等！”
“同學，你二次分化了！目前還需要等待後續調查！”
李杉一口氣說了出來，少女的腳步成功頓了頓。
“…二次，分化？”她轉過頭，神色有些疑惑，一字一句地問道。
剛纔提取信息素的儀器在小實驗室，有很好的隔音設備，因此，李杉對ai彙報的話，蘇墨墨並不知曉。
聽見這個有些陌生的詞彙，下意識的，蘇墨墨心中生出了一個念頭。
——果然如此。
不知道是因爲幸運體質，還是她是天選之子。似乎每一個世界，都有那麼點“小驚喜”。
在六種性別的星際，她這最爲平庸的beta的身份，也不過是盲盒上的遮擋罷了。
走回去，坐在椅子上，蘇墨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工作人員，等待他繼續解釋。
如此鎮定的表現，倒是讓李杉有些驚訝，又有些敬佩。平心而論，就算他檢測了這麼多beta，就算他從前沒有檢測出二次分化的beta，但他自己是個beta，如果有人告訴他，他其實是個alpha，李杉覺得，自己會暈過去也說不定。
懷着敬畏和憐惜，加上一種莫名的距離感，李杉開始緩慢地給蘇墨墨解釋了起來。
少女漫不經心，或許因着疲憊，她的雙眸微闔，見狀，擔心打擾到她，李杉的聲音也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慢慢變得流利起來，嗓音更是前所未有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