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陶林所說,他在人藝的話劇舞臺上有過演盲人的經歷,不是戴墨鏡的那種,而是露出眼睛。
在露出眼睛且正對舞臺的情況下,他可以連續一分鐘不眨眼,真的就像看不見一樣。
“而且這傢伙也愛開玩笑,有時候排戲排的好好的,丫瞪着眼睛往你身後看,搞得好像你身後有人一樣,一回頭,屁也沒有!”
真實的老演員們,都跟陶林一樣,很平易近人,說話也接地氣。
人藝很多演員,長相嘛都是普通人的長相,沒入戲的時候,你看他,聽他說話,那就是你鄰家大爺的感覺。
也對,真實生活中,哪像電視劇似的,一個班的全是帥哥美女,除了看小說的書友,哪有那麼多帥哥美女啊?
倆人見到了牛智洋,陶林坐下後沒說別的,直接讓他演個盲人。
對方聽後整個人都愣住了,開始夏恪還以爲他是突然聽到這個要求不明所以,隨即才知道人家是直接入戲了。
雙眼睜大,眼珠一動不動,呆滯的看着前方,最可怕的是耳朵在輕微的抽動,好像真的在靠聽力在分析一樣:“是陶老師來了嘛?”
陶林突然兩隻手指做出要插眼睛的動作,衝着牛智洋的雙眼就襲擊了過去。
而牛智洋深刻入戲在陶林的規定情境當中,連見到襲擊下意識閉眼的反應都抑制住了,眼皮剛往有要往下的動勢,又生生的被他撐開。
不過這種細微的變化,如同魔術師的手速一樣,非高速攝影機看不出來,夏恪看到的就是人家一動沒動。
“怎麼樣?”陶林回頭問夏恪。
夏恪微微點頭:“厲害,本能反應都能避免...”
“小牛,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愛人的徒弟,簡稱愛徒,夏恪,小夏,這是人藝演員,戲劇學院的,比你大五六屆吧,牛智洋!”
“師兄好,我是夏恪!”雖然倆人一個是電影學院,一個是戲劇學院,但同樣作爲華夏表演類藝術的最高學府,畢業的學生互稱師哥師弟是很正常的。
牛智洋掛上禮貌客氣的笑容:“聽過,聽過,最近那個導演節目我也在看!”
“那就好辦了,你覺得我愛徒的作品怎麼樣?有沒有想要出演的衝動啊?”陶林直接開門見山,搞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問就完了!
牛智洋聽後啞然失笑:“合着剛纔是讓我試戲呢!”
“要我說你肯定是不用試戲的,他見識少不知道,所以有沒有興趣啊?”
牛智洋麪露難色,頗爲尷尬的開口:“您來親自找我說不去是不給您面子,但您知道,我是個體驗派的,演戲就是爲了體驗各種不同的人,總演一類,沒意思!”
就是我已經演過盲人了,不想演盲人了!
陶林伸出一直手指左右搖了搖:“這還真不是一類人,咱再來一出,你是一個假盲人,自己假扮成盲人,實際上能看到!”
牛智洋沒拒絕,再次進入狀態,乍一看如之前的表演是一樣的。
但如果仔細盯着他的眼睛看,就能看出他的眼珠不再是一動不動的,偶爾會緩慢的看向周圍,例如站在陶林身後的夏恪。
而陶林,同樣做出了襲眼的動作,這次,牛智洋沒有抑制本能反應,閉上雙眼,接着像是想到自己在演盲人一樣,以極快的速度睜開。
當陶林的手指在他眼前的時候,他的眼睛依然是睜開的,但眼皮卻控制不住的在抖動。
媽耶,這是什麼怪物?夏恪在身後看的是瞠目結舌。
同他也生出了一種見獵心喜的激動,能和這樣的好演員合作,絕對是人生一大幸事!
牛智洋這就有了興趣:“我可以看劇本嘛?”
“當然,導演選演員要試戲,演員挑戲自然要看本!”夏恪雙手遞上了劇本,來展現自己期望合作的真誠。
牛智洋同樣是雙手接過,以表對劇本的尊重,接着他沒有把劇本放在可能有油漬的桌子上,而是端在胸前,開始翻閱。
...
短片中的主角曾經是被譽爲天才鋼琴師的人,在參與一場重量級的大賽時因爲緊張導致比賽失利,女友離去,天才光環散去,他變得頹廢不堪,直到他成爲了調音師,找到了新的快樂。
不是普通的調音師,而是裝成盲人的調音師,人們因爲他是盲人,認爲他的視力喪失所以聽力無與倫比,要比一般的調音師更厲害。
同時因爲他是盲人,別人會對他很友善,會多給感謝金,端茶倒水;又因爲他盲人的身份對他不做提防。
正常人家裏來陌生客人時,都會把一些不該出現在客廳的物品收拾起來,而因爲他是盲人,那些東西會留着,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去窺探別人的隱私,來產生變態的愉悅心理。
直到,他出現在了一處兇案現場,開始女主人沒有開門,說了預約的丈夫不在家,會照常給他上門費,但他卻堅持要進屋。
進屋之後,他被地面的液體滑倒,隨即看到了沙發上端坐着的一個老頭,半身是血,太陽穴扎着釘子,儼然是被殺害了。
男主慌了,他開始自我麻痹,自己是個盲人,什麼都看不到,只要調完琴就可以安然離開...
簡單來說就是入戲太深,因爲盲人的身份給他帶來了太多的好處,讓他已經忘了正面反抗,抱着鴕鳥的心態,期望別人發現不了他不是盲人,接着放過他!
...
劇本很快讀完了,牛智洋把劇本合上,站了起來,先把劇本還給夏恪,接着用真誠懇切的表情的問道:“夏導,剛纔的試戲您滿意嘛?不滿意我還能再演!”
夏恪聽後心神大定,喜笑顏開,伸出一隻手:“太滿意了,師兄,那就合作愉快?”
對方也伸出了一隻手,跟夏恪握手,重重地點頭:“合作愉快!”
劉智揚和陶林目前在演的話劇,還有三場,一週後就能結束演出,到時候也就是《調音師》劇組正式開拍之時。
“行了,使命完成,我去找個休息室迷一會兒,就不送你了啊!”陶林沖夏恪揮了揮手,示意他自便。
夏恪搞定了男主和比較重要的兇案現場兩夫妻的三位演員,也是心情愉悅。
但是呢,人都是不知足的,得隴望蜀嘛,夏恪膽子大了起來:“師丈,劇裏面還有一個鄰居老太太,雖然就一個表情也很考驗演技,您看...”
陶林面色一沉,道:“嘿,你小子得寸進尺啊...用不用我再給您找個演老闆的啊?”、
“陶老師,我覺得可以,這麼好的本,任何一個演員發揮不到位,都是對劇本的褻瀆!”
剛剛纔確定加入,甚至連出演意向協議都沒有籤的牛智洋,也幫夏恪說起了話。
此時餐廳外,人藝演員霍斌、蔡芳芳兩位老戲骨走了進來:“老陶啊,找我們什麼事啊?還讓來食堂找你,你多大臉啊!”
陶林立刻臉色一塌:“那你不還是來了嘛,我說你們就不能晚點來嘛,我正逗我愛徒呢!”
夏恪一愣,原來師丈早就給自己安排了。
此時,他的心裏突然一陣暖意,有一種被人罩着的感覺,那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