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真的很容易下雨,一下雨,夏恪就急忙安排劇組拍攝在村子的青石板路拍攝父子倆前進的戲份,這種走路戲拍多了,大家也熟悉了。

    主要是攝影師找到在場最漂亮的風景鏡頭,接着人物從哪裏進入鏡頭、走出鏡頭最美,就可以拍攝了。

    拍攝時,柳華被綠苔滑了一下,差點跌倒,慌里慌張的站好,滿臉不好意思的回頭看於鍵老師。

    他覺得自己廢了一條鏡頭,尤其是覺得對不起於鍵老師,這走路拍攝本就累,他這一失誤,又得走一遍。

    於鍵擡頭看見柳華在看他:“看我幹嘛?走啊!”

    這句話不只是戲內的提醒,也是在提醒他:導演沒喊停,表演要繼續!

    柳華回過頭,還是有些慌,這次開始低頭看路了。

    而他背後的於鍵,也低頭樂了起來,腳底打滑確實太搞笑了!

    “好,過!”夏恪拿着對講機喊道:“這太精彩了,哈哈哈哈哈!”

    “這還精彩,嚇死我了!”柳華撓了撓頭,這要是真的摔倒了,別的不提,光服裝、郵包啥的沾上了水,硬拍就穿幫了,不硬拍,那不是影響拍攝進度了嗎?

    確實,如果這個鏡頭裏,他直接摔倒了,那夏恪肯定是不用了,因爲作品裏,父親最終要認可兒子的送信能力的,但你走路都摔跤,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過現在這樣,反而是讓他很滿意:“不錯,最起碼你要滑倒的時候,沒有看着鏡頭抱歉,你要看着鏡頭抱歉,這鏡頭就算是毀了!”

    夏恪不禁感慨啊,難怪說很多經典鏡頭都是無意間所拍攝出來的。

    原作中,並沒有兒子腳底打滑的劇情,但此時這個鏡頭,放進影片裏,一點不突兀,反而多了些有趣的元素。

    兒子打滑,第一時間看父親,剛被提醒過看腳下,自己不聽就打滑,很可能被訓啊,而且很丟人的,發現父親沒說,才稍微有些放心的繼續往前走。

    而父親看到了兒子叫底打滑,爲了給他保留自尊,假裝沒看到催他往前,等兒子一轉頭,再自顧自的樂起來,多麼有愛又好玩啊。

    於是,這個鏡頭就被夏恪給保留了下來!

    俗話說,父愛如山,父親的愛總是深沉、穩重,山是無言的,父愛也是無言的,往往父親不會那樣直接的表達他對你的愛,但你只要用心感受,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父愛。

    東方傳統中的父親形象,大多數是嚴肅的,對孩子的愛也是剋制的,他們會保持着父親的威嚴。

    影片中,父子倆感情就是如此,從剛開始的陌生、隔閡,到之後互相理解了對方,雖然都沒有直接用語言表達,但那種對對方的愛會讓你慢慢感受得到。

    這部影片,也沒有那麼多讓你情緒有巨大起伏的地方,但往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淚拆兩行。

    剛開始,父親常年在外送信,回家的時間不多,兒子對他是不滿的,因爲他和母親半輩子都生活在等待、守望中,等他回家。

    最極端的時候,他甚至認爲父親根本不愛他,父子間有明顯的陌生與隔閡,甚至連“爸”都叫的少。

    倆人開始出去送信的時候,孩子熱情的讓媽媽回去休息,父親還有些喫醋:【媽,媽,的,叫的還挺親!】

    之後的郵路里,倆人關係慢慢拉近,兒子知道了父親有多麼辛苦,父親也知道,在山外生活的母子倆也不容易,生出對愛人的愧疚,漸漸的隔閡變少,體驗到對方的愛。

    其中有兩個能讓人情緒起伏較大的地方,一是在五婆家讀信。

    送信路上,父親突然拐彎,說要單獨送一封信,倆人輾轉到了五婆家,五婆是獨自一人居住的老太太,兒媳婦在生孫子那年難產離開了。

    孫子是這山裏唯一考上大學的孩子,跪着說真的要走,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甚至他父親去世他都沒有回來過,只是每年寄來個匯款單,老太太哭兒子想孫子,把眼睛哭瞎了。

    郵遞人父親,隔三岔五的就帶着一封空白的信封和十元紙鈔去看望五婆,拿着空白的信給她讀信。

    父親以後不跑這趟郵路了,讀了一半換兒子來讀,開始看到空白信紙時,兒子是懵的,但很快反應過來,繼續讀了起來。

    開始對新郵遞員不放心的五婆,聽完笑了:“聽他讀信就像我孫子在耳邊說話一樣...”

    離開後,兒子內心敬佩父親,同時也有些不平,憑什麼她孫子自己不回來,要讓咱們當好人?

    不只是他,看影片的時候,誰都有一種感覺:【這孫子真是太孫子了!】

    在這種憤怒的情緒裏,很容易忽略掉父親迴應兒子的一句臺詞:【他是大學生,我們知道的他會不知道?】

    是啊,影片沒有交代孫子在外面到底做什麼,屬於留白,大多數觀衆都會想着,這孫子應該是離開了山裏就不願意再返回貧困的家鄉了。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的工作不允許他回去?就像是執行科研任務,在公車上碰到多年未見的愛人都不敢相認的那位科學家一樣?

    此時,影片中的兒子心生感慨:【出門在外的人,總是有很多原因顧不上想家,倒是家裏的人牽掛他們!】

    也是在這一刻,他開始理解父親,不再爲自己和母親常年在家生活在等待中而認爲父親不愛這個家,只是他還有別的重要的事,通過兩條腿,給山裏人帶去“想頭!”

    這一場五婆家的戲,拍攝時,讓很多製作團隊的成員都有些紅了眼眶,飾演五婆的演員,是夏恪老師的老師,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太太。

    特寫鏡頭裏,鏡頭定格,她整個人也定格,沉浸在柳華讀信的聲音中,唯一有變化的就是眼睛,眼裏那種對後輩的溫柔,直擊人心。

    五婆知道那信是空白的嘛?可能知道,因爲信上沒有一點筆壓過的痕跡,一個眼睛看不見的老太太,平時全用手觸摸,會感受不到?

    但她假裝不知道,她要相信她所相信的:那信就是孫兒寄來的!

    這裏,父子倆互相理解了,還有一處地方,則是父子倆徹底解開隔閡的地方,淌水路!

    跨過一條河,能少走八里路,父親的腿病就是因爲常年下水有了病根,兒子以父親的腿不能沾水再加上他已經接班了爲理由,提出了揹他過河。

    走在河裏的兒子,震驚原來夏天再熱,河水都是冰冷刺骨的!

    趴在兒子肩膀上的父親,回憶起了小時候,兒子騎在他脖子上的場景,不由得淚水落下。

    山裏老人說:【背得動爹,兒子就長大了!】

    此時,父親也終於能放心的把這送信的差事交給他了!

    柳華拍這場戲揹着於鍵老師時,那真的是肉眼可見的慌張,他走的小心翼翼,生怕出現了前兩天拍攝時腳底打滑的事兒,那時候他打滑就算倒了也只是他自己摔一下,衣服道具弄髒了,影響點進程。

    要是把於鍵老師摔了,那就是大罪過了,所以他走的很慢,確認落腳點穩當了,才繼續向前。

    “導演眼光就是好,這小柳演的越來越好了,把那種揹着父親過河小心翼翼演的真不錯!”王興由衷的讚道,藉着誇小柳的語氣誇夏恪。

    夏恪反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怕摔了於鍵老師?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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