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歪頭看他：“難道你不想三妻四妾？不想左擁右抱鶯歌燕舞？”
“這個……倒也不是不想。”
黛玉雙眸危險地眯了起來，“難道你想？”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好色嘛，人之本性而已。”翟南擦了擦額角的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嚴肅起來：“其實無論男人女人都是好色的，只是我們經常拿道德約束自己，當然了，約束也是對的，只是問題往往出在有些人他忍不了寂寞，比如賈府裏的賈珍、賈赦、賈璉他們，他們定力不足，且道德感低下，這才幹出一些混賬事，但也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向他們那樣不爭氣。”
黛玉好笑地看着他：“比如？”
“比如我。”翟南挺直腰桿道：“我就是個道德素養高，忍的了誘惑耐得住寂寞的人，雖然喜歡我的女子數不勝數，但我從未和哪個姑娘亂說過話，也從沒有三妻四妾的想法。”
黛玉拖長了尾音道：“真的嗎？”
“比真金還真，若是說假話，只管叫雷電來劈我。”
他話音未落，外面猛然劃過一道長長的閃電，緊接着，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際，豆大的雨點隨即落下，天地間彷彿在一瞬間被密集的雨聲淹沒。
翟南：“……”
黛玉揶揄道：“比真金還真？”
翟南訕笑道：“這是個意外。”
黛玉撇撇嘴，讓冬雲石頭將外面晾曬的東西都收回來，隨後正色道：“城郊的那些田地都怎麼樣了？”
翟南道：“已經開始結果了，只是我看那些苗子都有點後繼無力的樣子，想着最近這幾天澆一次營養液，只是不知你手裏現在還有多少營養液？”
黛玉喝了一口茶，道：“多着呢，保管夠用，咱們收的糧食和瓜果蔬菜除了留夠南玉齋用的和來年的種子外，剩下的都賣了吧。”
“自然是要賣了換錢的，只是還沒聯繫好買家。”
“北方的土地不如咱們南方肥沃，不如咱們就將糧食都賣往北方好了。”
翟南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理，便點了點頭，正想着在找點話題聊時，忽聽黛玉意味不明地喊了一聲：“翟南。”
“啊？”翟南下意識擡眼看她，便見黛玉似笑非笑道：“三妻四妾呢，可以有這個想法，但是別真的幹出這事，否則……”
她沒說後面的話，但翟南直覺沒有什麼好下場，心跳如擂鼓，讓他險些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不敢，我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黛玉拿了一個果子砸向他，笑道：“算你識趣。”
話落，便起身快步走了。
翟南拿起果子愣愣地瞧了半天，想着黛玉方纔的話，忽然膽大包天地想，也許黛玉對他也有好感。
南玉齋已經有成熟的運營模式，黛玉除了固定每七天對一下賬目外，並不怎麼需要去鋪子裏，有點空閒便去尤氏姊妹或探春哪裏說話，常以自己的親身經歷激勵她們獨立自主，期間她也嘗試着激勵迎春，奈何這姑娘還不如尤二姐，最起碼尤二姐還想着攀附賈璉獲得好的物質生活，而賈迎春簡直就是塊朽木，你打她一下她好似都不知疼似的，完全沒有一點野心和追求。
至於惜春，更不用提，這姑娘小小年紀已經有四大皆空遁入空門的潛質了，黛玉和她話不投機半句多就冷了場。
這日黛玉正在書房對賬目，冬雲忽然稟報：“賈府探春姑娘來了。”
黛玉並不覺得意外，連忙讓雪雁請她進來，探春進了書房，見黛玉面前鋪了幾本書，右手擺着一個小算盤，有些詫異道：“姐姐這是在做什麼？”
黛玉請她在對面做下，笑道：“我在算這個月來南玉齋的支出和收入，已經算了一柱香的時辰了，可把我累壞了。”
“生意雖好姐姐也要保重身子。”探春客套了一句，垂眼瞧見賬本上寫了幾個收入，全都在千兩銀子以上，心裏極爲驚詫，面上卻儘量不表露出來，淡笑道：“我老遠便聽見了姐姐的的珠算聲，想來姐姐這一月能賺不少錢呢。”
黛玉謙虛道：“不過幾家鋪子而已，每月能賺個萬兩銀子我也就知足了。”
“……”探春心下一驚，心說萬兩銀子絕非小數目，賈府一年或許有這個收成，但一月的時間卻拿不出來這麼多，怎麼聽她這口氣似乎還只是墊底呢？南玉齋不過是個食肆，能給她帶來這麼多的收入？
黛玉笑道：“銀子都交給錢莊的人去數了，我不過是拿筆記幾筆賬，倒也應付的過來，妹妹過來找我可有什麼事？”
探春笑道：“無事，就是一個人在家悶得慌，所以想來姐姐這說說話，姐姐這會子忙嗎？”
“不忙，也就是算幾筆賬而已。”
探春忙站起身道：“姐姐要怎麼算跟我說說，我來給姐姐幫個忙。”
“好啊，你站我這邊給我支出的銀兩和花費的作用，我這邊打算盤。”黛玉將面前的賬本推到她面前。
探春一看，發現賬本上明確寫着什麼什麼支出多少銀子，幾月幾日哪桌客人付了多少錢，她按着黛玉的吩咐一句一句念，她這邊念一句，黛玉便動手敲幾顆算盤珠子，然後又在另一本空白賬本寫下銀錢數目。
探春親眼看了南玉齋的賬本，越念越心驚，心道難怪黛玉當初鐵了心的和翟南跑出來自立門戶，難怪甘願放下身段在外面拋頭露面，這一月的收入趕得上賈府一年的收成，擱誰誰不願意拋頭露面啊。
想起賈府日漸不足的月例，再對比南玉齋蒸蒸日上的收入，探春悲嘆一聲，忍不住恨起家裏不爭氣的姊妹兄弟，想賈寶玉和賈環明明是個男兒，卻半點比不上黛玉一個女孩，又想同爲姑娘，怎麼自己就比不上黛玉這麼能幹呢？
若是自己也能在外面開鋪子掙錢，也能像黛玉掙這麼多錢，賈府上下誰敢輕易得罪她？她又何必小心翼翼掩藏自己鋒芒呢？
“這個月的賬目對完了，多虧了妹妹幫忙才能讓我這麼快對完。”黛玉從探春手裏抽回賬本，略帶歉意道：“今兒記賬的老伯不在，我等會要親自去鋪子裏記賬，恐怕不等陪妹妹了。”
探春笑道：“不妨事，咱們改日再聚就是了。”
言罷便要轉身回去，走了幾步卻又突然頓住腳步，轉身看向黛玉。
黛玉就在她身後，微微笑道：“怎麼了妹妹？”
“姐姐……”探春神色有些不自然，“這也到午時了，該用午飯了，我可否去姐姐的南玉齋喫一次火鍋？”
“自然可以，只是你往常都是在老太太屋裏用飯，今日突然不去，老太太同意麼？”
“這有什麼不同意，我只說在你這裏用飯便好，老太太不會這樣小氣，只是回頭問起啦，姐姐只需說我在你府上用飯，不要說我去了南玉齋。”
探春是賈府的千金小姐，老太太並不喜歡她們姑娘去茶坊酒肆這樣亂的地方，其中也包括生意火爆的南玉齋。
黛玉點點頭：“我懂你們府裏的規矩，你既然要去，便將頭上的釵環卸去一些，再換一件普通的舊衣服，免得太惹人耳目，讓人認出你。”
探春換了黛玉的舊衣裳，卸去了釵環和妝容，整個人都變得暗淡一些，這纔跟着黛玉去了榮源街的南玉齋。
一下車便見南玉齋門口停了不少華貴的馬車，且迎來送往，客人絡繹不絕，還未進去，便能感覺到裏面火熱的氣氛。
黛玉將她領了進去，道：“樓上有雅間，我還要去櫃檯記賬，不能陪你喫火鍋，我帶你找一間雅間，你自己用飯可好？”
“好……啊？不好。”探春一進鋪子變被大堂裏的佈局吸引了，四處張望着險些沒聽到黛玉的話，回過神來忙道：“姐姐在哪記賬？”
黛玉指了指旁邊的櫃檯：“那裏。”
探春便道：“那姐姐將我安置在大堂就可以，我也想親眼看看姐姐記賬時什麼模樣？”
黛玉笑道：“不就往日那樣，難道還會有別的不同？”
話雖這樣說，還是讓夥計給她找了一個相對安靜點的位置，將她安頓好後，黛玉這纔去櫃檯後面記賬。
探春方纔不去二樓雅間是有理由的，她是想觀察南玉齋的生意究竟有多好，這才選了嘈雜的大堂，大堂雖然喧鬧，卻一覽無餘。
只見寬敞的大堂內桌桌都有客人，鍋裏的湯底咕咕地冒着熱氣，客人們一邊涮着喫食，一邊大聲的說着話。
她身側有一桌客人的聲音便傳進來她的耳朵——
“這南玉齋的老闆娘不光模樣標緻，掙錢的手段也是極爲厲害，誰要是能娶了她，那不等於娶了一座金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