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虹望着緩緩攀升的旭日,雙手插兜,鹹腥的海風劃過耳際,細細的鹽粒在耳後、額頭凝結,同內心的苦澀一同沉澱。
“唉...好餓,好想喫肉。”
“這逼人還不回來......”
自從林安匆匆離開後,她就隱約察覺到那貨去幹嘛了。
“你能殺了嗎,就去。”
關鍵是,不帶自己。
日上三竿時,安虹渾濁的眼神忽然清明,眯着眼睛望向海天線方向。
一個小黑點越來越大,逐漸露出滑稽的身形。
一隻飛天烏龜。
安虹打算等近一些再揮手,下一秒卻背後生風,碩大無比的黑龜瞬移至身後。
大烏龜立即使用【微觀】縮小身形,至巴掌大小,落在安虹肩膀上。
後者“臥槽”了一聲:
“靠,萬一壓死我怎麼辦?”
林安從妙妙屋裏跳出:
“如果那樣的話......你可能會被壓扁。”
“......說了跟沒說一樣。”
安虹打量着林安,摸了摸下巴說:
“一個人回來的?看來是沒殺掉嘍?”
如果這貨得手了,早就拿出來滿大街的炫耀了,碰到安定界的貓貓狗狗都要顯擺一波。
“誰說的?”林安雙臂環胸,“最重要的東西當然要壓軸,你看海上。”
那紅微微轉頭,看到海上浮着鳥巢一樣的東西,只不過異常巨大,比樓盤地基還廣。
而其上則躺着一隻白花花的異獸,正是冰鰭皇。
兩烏龜分身嘴裏含着電線杆粗細的木條,拉着“鳥巢”遊得飛快。
二龜拉一災,這是林安苦思冥想下得出的,高逼格登場方式。
安虹雖有準備,但還是被雷到了:
“不是......你這烏龜原來會游泳啊?”
“還會潛水呢。”
“......”
見林安真殺了一頭災級異獸,安虹沒有太激動,反倒是有另一件事必須處理。
“那啥,下次走的時候......能不能喊上我?”
“嗯?”林安有些疑惑,“可不是我不想分享啊,考慮到太危險了,所以......”
安虹眼神閃爍,打斷道:
“不是,我只是不適應這種......匆匆的分別,那種......你不太明白。”
那種窘迫感,她不想再經歷了。
上一次,是在家中玄關口,父母提着保密文件急匆匆地換鞋,急匆匆地叮囑自己看好弟弟,急匆匆地說冰箱裏有一週的食物,急匆匆地離開,連門都來不及關。
以爲和之前一樣,最多三天就能回家,直至第六天晚上......
冰箱裏的食物所剩無幾,三餐縮減至兩餐,到後來的一天一餐,接着和安木一起喝奶粉。
後來,弟弟的紙尿褲用光,電氣公司打來繳費通知,凌晨十二點家裏斷電......
種種情況接踵而至,八歲的自己無力應對,在沙發上蜷縮着睡着,希望明天爸媽回來就可以完美解決了。
但並沒有。
無法忍受飢餓,只能拿着家裏的備用現金出門,不會做菜,只能買方便麪、辣條、掛麪之類的速食。
到陌生的環境與陌生的人交流,被陌生的視線打量...不知該如何應對的窘迫感不斷累積。
直至回家路上被一羣不良少年搶劫一空,食物、現金全都被搶走,只剩鼻孔被強行塞入的兩根辣條,耳道被塞滿乾脆面。
很辣,很疼,但胸口的壓迫感更令人痛苦。
之後,自己在窘迫壓力的麻木狀態中成長,在父母健在的幻想中尋求慰籍。
...
和往常一樣的匆匆分別,是永別,重要的人就這樣開玩笑似的,荒誕的見不到了。
昨天之所以會產生相同的窘迫感,想來林安和父母一樣,不知不覺成了自己所需要的人。
安虹沉浸在回憶中的時候,一股香味涌入鼻端,回過神來,發現林安遞來一隻巨大的魚翅。
“災級異獸的魚翅,補的很,”林安笑嘻嘻說,“本來打算分給你們仨,現在全給你了。”
“......”
“因爲經歷過一次,纔不願見到相似的徵兆,”
林安淡淡開口:
“我蠻瞭解的,既然你提出來了,那以後,不論我去哪,你安虹都沒有理由拒絕,
深夜走街串巷買烤冷麪的時候,你不能拒絕,
深入獸巢,虎口奪寶的時候,你必須旁觀,
打架的時候,必須動手幫忙......”
林安嘴角一咧:
“還有,上次在閣樓要我當你家人,我還記得,
以後,咱倆表面上是組員關係,私下裏就是父女關係,
有委屈可以找我哭喔,我肯定不會嘲笑什麼的......”
安虹上去就是一個肘擊。
“我淦!”
林安一個沒站穩,直挺挺倒在界牆上。
安虹箭步上前,騎在前者身上:
“你這該死的爛嘴啊!”
她低聲罵了一句,緊接着一口親了下去。
林安眼瞳放大,腦子直接宕機了。
什麼情況?
口中傳來鹹鹹的味道,一股海鹽風味。
安虹的嘴脣很乾,並且起皮,加上逐漸變淡的鹽味,想來她吹了很久的海風。
但很軟。
林安還是第一次知道,女生的嘴巴能這麼軟。
不,她全身都很軟。
林安仍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安虹雙眼與自己相距不到三釐米,很近,淚花都滴在自己眼睛上了。
原來,剛出眼眶的淚水這麼熱。
林安眉頭一挑......自己的初吻是不是有點草率?
上輩子初吻是什麼時候來着?
哦,還好,上輩子的初吻還在。
......上輩子的特麼有個毛用啊!
林安眼珠子轉了轉,發現這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安虹怎麼如此大膽,莫非是肉食系?
不能說討厭這種感覺吧,總感覺露天場合有點奇怪......
林安胡思亂想的時候,安虹忍不住了,“啵”的一聲抽開嘴,鼻涕、口水與淚俱下。
委屈道:
“你他媽的神經病啊,老孃和你打啵,你他媽的做鬼臉,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挑眉,一會兒又轉你那個破眼珠子......還是不是人了!”
這不是欺負人嗎?
林安感覺有些尷尬,剛要道歉,嘴裏忽然灌進了不明液體。
鹹鹹的,有稀,有稠,滑進了喉嚨。
“嘔!”
林安趴在界牆上,伸出腦袋嘔個不停。
安虹又氣又笑,一口氣沒上來,加上剛纔一直忍着林安嘴裏的特殊魚腥味兒,胃袋也開始翻滾。
“嘔!”
“我也嘔!”
兩人朝界牆下吐着彩虹。
片刻後,下方傳來怒吼:
“靠,上面誰啊,有沒有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