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出來了?”
衛錚出來不要緊,這男人竟然還只是穿着件單薄的秋衣,露出小半截消瘦的手臂和腿。
“冷。”
衛錚呢喃道,身子也跟着打顫。
棉堯有些慌亂,連忙拉住他的手,果然冷的出奇。
“你是不是傻啊,這大晚上的蹲在這裏幹啥?”
話出口,棉堯又被自己氣笑了。
眼前衛錚可不就是個傻子麼?
真要是個聰明人,會不知道這晚上零下好幾度能穿這麼少蹲在這裏陪着自己麼?
“你快給我進被窩去。”
棉堯可不想明天再照顧個感冒的傻子。
可不管棉堯這次怎麼催,衛錚就是不走。
棉堯徹底沒了脾氣,只能收拾還沒有織完的圍巾到一邊的小簍子裏,“我也去睡覺行不行?”
衛錚臉上露出了花朵般的笑容。
這還是棉堯第一次看見這個傻子這樣的笑。
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些暖心。
衛錚猜的沒錯,棉堯雖是坐在鍋竈邊,有點火苗護着,可她的手也暖和不到哪裏去。
也就勉強比穿着藍色橫衫秋衣的自己好一丟丟。
本來家裏就只有兩張牀,現在因爲衛錚回來了,棉堯便把兩張牀拼在了一起。
原本衛錚自己一個人睡一個被窩,在老太太的邊上。
棉堯和老太太中間有個兜寶。
可今晚兜寶不知不覺睡到了衛錚的被窩裏,想要給他換回來似乎不太可能。
這狼崽子一旦把他吵醒了,沒準就能一夜不睡。
棉堯有過前車之鑑,現在已經算是很清楚這個狼崽子的脾氣了。
“你睡這裏。”
棉堯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另一側。
她和老太太擠着睡,自己的被窩給衛錚倒也不是不可以。
衛錚打了個噴嚏,忙掀起棉堯的被子鑽了進去,蜷縮着身子背對着棉堯。
這一夜棉堯睡的出奇的安穩。
倒是一旁的衛錚徹底失眠。
窗外的月亮在薄雪的襯托下更加明亮,隱隱照在棉堯的側臉上。
衛錚就知道,自己這次選擇回來的確是很好的決定。
只有這樣,他才能知道原來她睡着的樣子這麼迷人。
老爺子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哪怕她身邊的那個孩子是其他男人的種?”
是就是吧,只要是她就行。
再說,衛錚發現自己和那個孩子似乎還挺投緣。
第二天一早,棉堯起來準備去下田,衛錚立馬穿上衣服也跟了出來。
“你出來幹什麼,回去睡吧。”
棉堯手裏拿着個玉米窩窩頭,灌上一大瓶的熱水,轉身見身後的男人似是一點也聽不懂。
“我說……”
衛錚不等棉堯說完,搶過她手上的鋤頭和喫食,先一步走出了門。
看着衛錚這背影,站在原地拎着水壺的棉堯一頓好氣。
昨天見這個男人跑出來救自己這張小臉一命,今兒個他還跟自己反着來了。
但有個免費的勞動力,可不是美哉?
可到了田地裏棉堯就不這麼想了。
太陽已經逐漸爬上了柳樹梢,田地裏的光亮比各處都要更爲明亮些。
衛錚極盡努力想要翻動土地,累的滿頭大汗,雙手的指丫處充血已經蔓延。
棉堯揹着手,似是年邁的老人踱步,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衛錚的身邊。
“晚上弄樹枝我就告訴你怎麼鋤地。”
棉堯的臉上洋溢着笑。
衛錚看的挪不開眼睛,手上的鋤頭卻不知不覺的鬆開。
老爺子說的對,他的過去都是這個女人的臉,以後也是如此。
“咚。”
鋤頭落地,棉堯緩緩彎腰將鋤頭握在手裏,轉頭對衛錚說道,“看好了,我就給你演示一遍,要是你還學不會,就趕緊回去。”
衛錚拼命地點頭,生怕跟棉堯分開。
雙手握緊,力氣迸發在鋤頭長柄上的中心位置,利用巧勁,一鋤頭下去,比鋤頭還大的土跟着被翻開,露出薄雪下褐色的土壤,帶着溼溼水汽。
一下,兩下,棉堯已經鋤完了一路,這才站直身子看着一旁的衛錚。
“看明白了沒有?”
衛錚點頭,眼神跟着明朗起來。
他哪裏是不會,他只是在裝。
現在有了棉堯這一番教學,衛錚這幹活麻利的理由便成立了。
再等衛錚接過鋤頭後,握住的還是棉堯剛剛拿過的位置,帶着絲絲餘溫。
棉堯走回到田埂邊,挑了棵粗壯的槐花樹,這才坐下,拿出自己臨出門前帶上的鞋底和昨晚沒有織完的圍巾。
時過正午,太陽已經爬上了槐花樹頭頂,暖洋洋的陽光傾灑而下。
“你過來。”
棉堯咬掉最後一點的毛線,這才抖了抖織好的圍巾。
雖說都是平針,可架不住這樣的織法最暖和最長久。
更何況,棉堯還從自己的白色毛衣上扯下了一段白色毛線,在黑色圍巾上織上了衛錚的名字。
普通卻又特殊。
“戴上。”
棉堯伸手將圍巾遞給了氣喘吁吁的衛錚。
柔軟的圍巾在他的手上一下子有了難以覺察的顫抖。
“發什麼愣啊,戴上啊。”
棉堯站起身,從衛錚的手裏拿過了圍巾,直接給他親自戴上。
圍巾上沾了些花香氣,隨着棉堯的動作浮動,香氣也跟着若有若無起來。
衛錚險些沒站穩,身子踉蹌一步。
棉堯當即抓住了他的手,眼睛靠近,“你怎麼了?是不是鋤地鋤累了?”
知道衛錚沒怎麼幹過活,可也不至於這麼虛纔是。
衛錚沒出聲,只顧着看她。
棉堯低下頭,才發現自己握住了他的手腕。
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地方的水泡還沒有好。
她連忙鬆開手,眼前這個男人可真的是個傻子,疼了也不知道叫一聲的。
“你是不是傻啊?”
棉堯再次被自己無語到。
明明這麼簡白的問題,她偏偏在昨晚也問了同樣的一個問題。
衛錚沒說話,只是憨憨的笑。
棉堯一點脾氣沒有,只能翻了個白眼。
“疼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