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在這個新的世界,新的起點,他要以自己的雙腳,踩着自己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去成長。
“好!”雲澈自然尊重他的選擇。從夏元霸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深隱的熾烈。隨着他霸皇神脈的逐漸覺醒,對力量的渴望,還有與之相匹的驕傲也愈加濃重。
他相信用不了太久,便能聽到夏元霸完全依靠自己闖出來的威名。
“元霸,這個給你。”
雲澈的手中,是一枚折射着微弱紅光的玉石……赫然是他身上最後的一枚乾坤玉。
“它叫乾坤玉,將它佩戴在身,將來若是遇到不可解的危機,無論身在何地,它都可以在短短數息之內,將你傳送至帝雲城。”
三枚乾坤玉,一枚給了雲無心,一枚給了君惜淚,這一枚,他選擇留給夏元霸。
如此空間神物,等同多了一條性命傍身,無人可以拒絕。夏元霸卻是直接擺手:“不用不用,神界的空間穿梭起來有多難,我可是見識過了。這麼貴重的東西不該浪費在我身上,還是留給無心吧。”
“而且,”夏元霸神態認真道:“若當真哪天我死在神界,也是我命運或實力不濟,我全都認。”
這一次,雲澈卻沒有順他之意,而是將乾坤刺以玄氣牢牢粘附在他的腰肋之上。
“元霸,我知道你接下來的道路必定步步鏗鏘與無畏,但我不希望你去過於決絕的搏命。若你將來當真有什麼事……我會一生難安。”
“……”夏元霸張了張口,終是沒有再拒絕這一枚乾坤玉。
雲澈微笑起來:“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姐夫吧。”
“啊?”夏元霸對這句話的反應大過先前所有,神態明顯的激動起來:“真……真的可以嗎?姐夫……呃,姐夫,你是不是……已經不那麼恨我姐了?”
“恨?”雲澈目光轉過,淡笑一聲:“我沒有資格恨她,永遠都沒有。”
“??”夏元霸全然不解。
他到來神界的這些時間,已是知曉了姐姐的“一切”。畢竟夏傾月的這個名字,在神界當真無人不知……他知道姐姐是月神帝,知道她當年曾數次要手刃雲澈,知道她不惜親手毀去藍極星……
還知道,是雲澈,親手將她……終結。
今次相見,他沒有再稱雲澈爲姐夫,不是不願,更不是怨恨,而是覺得……自己已無資格。
“她留給我的不是恨意,而是永遠都還不完的債。”
無法向夏元霸解釋太多,他拍了怕夏元霸的肩膀,無比認真的道:“元霸,今後,無論何時何地,務必善待自己。你記住一件事,你從未虧欠過任何人,但這個世界,卻欠你太多。”
雲澈離開,夏元霸怔立在原地,心絃久久顫蕩,一雙虎目亦是久久朦朧。
雲澈雖然沒有完全言明,但他的話語,已足夠讓夏元霸明白,他的姐姐,並不是傳聞中那個殘忍無情的惡人……
那沉重的心結與愧罪,在太過劇烈的激動中煙消雲散。
…………
天玄大陸,流雲城。
蕭門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安寧。
而這些,都是雲澈年少時所穿。如今雲澈已爲雲帝,所着皆極盡華貴,再也用不到這些,蕭泠汐卻從未捨得丟棄,反而會經常拿起出翻疊整理一番。
當年,將這些穿在身上的雲澈,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雲澈。
而今,他已站在了這個世界最高的地方,不需要再依賴於她,也無法像曾經那樣時刻相伴於身邊。從他帶着雲無心一起踏走神界,又是近一年的時間未有相見。
這時,她的手停了下來,心中忽有所覺,下意識的轉過身來。
視線之中,雲澈便站在那裏,脈脈的看着她,或許已經靜立在了那裏很久。
“小澈。”蕭泠汐輕喚出聲,但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瞳眸中的身影已是快速臨近,然後將她輕輕的抱在胸前。
“啊……”蕭泠汐一聲輕吟,短暫失措後,雙臂輕輕攏住他的後背:“你回來了……和無心的神界旅程結束了嗎?”
“還沒有。”雲澈回答,他閉着眼睛,緊緊抱着她,手臂輕輕的收緊着。
“欸?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蕭泠汐有些擔心的問。
雲澈搖頭:“沒有。就是……忽然特別想你,所以就回來了。”
“……嗯。”蕭泠汐沒有多問什麼,很輕的應了一聲。
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世界會在下一刻給予你怎樣的“驚喜”。
懷中的女子,陪伴他一起長大的“小姑媽”,是始祖神的轉世……
他一個凡人,竟讓始祖之神重損自己來予以成全……
或許,這是始祖神創世以來,整個混沌世界發生過的最荒謬之事。
他無法說出任何契合的言語,唯有將蕭泠汐牢牢的抱緊,再抱緊……
隨着始祖意志的沉睡,她將再不會出現那些恍惚的“夢境”,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始祖神……只是最純粹的蕭泠汐。
這一世完結之後,始祖神將進入下一世輪迴。與始祖意志相融之後,“蕭泠汐”將成爲她始祖人生中很微小的一段記憶,雲澈的存在,也將只是天地之間稍微特別那麼一些的微塵,再不可能如此世一般對他。
而自己這一世完結之後,則會永恆消弭。
龍神古籍上記載着一句話,隨着輪迴井的崩滅,“世間再無輪迴”。
隨着諸神時代的覆滅,“輪迴轉世”也早已斷絕。他當年的“輪迴”,是始祖神力催動輪迴鏡所促成的特例。
隨着始祖意志的沉睡,這種“特例”也不會再現。
那麼……
這唯有一世,他定要給始祖神……不,是他的泠汐最無憾的陪伴。
…………
又是一年匆匆而過。
而這一年間,神界發生的最大的事,莫過於雲帝宣佈立雙後,以池嫵仸爲魔後,同時……追封逝去的夏傾月爲神後。
同時宣佈暫緩帝界之修建,傾諸界之力,重建月神界。
只有昭告,沒有任何一字的解釋,卻無疑引發了無數的猜測與傳聞。
而這一年,對衆月神和月神使而言,簡直像是一場許久都未能醒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