繒關城門大展。
荀彧率領兵馬進入繒關,微笑着朝張遼一揖:“文遠將軍神勇無敵,令在下大開眼界,此番立下大功,日後殿下定有重賞。”
張遼趕忙還了一禮,他對恩賞全不在意,一笑置否,轉而言道:“軍師,咱們現在該怎麼辦?是否向南陽進發,尋找殿下。”
荀彧搖了搖頭:“南陽內部是何情況,我等暫且不知,何況此刻天色已晚,將士們鏖戰半日已然疲累,一切還是等明日再議不遲。”
“可是......”
張遼依舊皺着眉,心有不甘。
卻被荀彧擺手打斷:“文遠,我知你心繫殿下安危,但切記不可操之過急,你身爲三軍主將,務必要時刻保持冷靜。”
“道理我何嘗不懂。”
“只是......”
張遼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沉心靜氣,保持理智:“軍師應該清楚,這支兵馬因殿下而存在,咱們在繒關打得再好,若是殿下那頭失利,只怕依舊是徒勞。”
如此淺顯的道理,荀彧豈能不知。
但這卻不是莽撞行事的理由,反而應當更加謹慎。
“文遠心念殿下,令荀某感動之至。”
“不過......”
荀彧話鋒一轉,語重心長道:“你應該相信殿下的能力,當初他能破雒陽的死局,如今便可破南陽的死局,咱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接下來只能靠殿下自己渡過難關。”
實際上。
當初荀彧得知弘農王準備孤身潛入南陽時,便意識到了會有今日的死局。
投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
便是這個過程。
弘農王想要完成從廢帝到中興之主的華麗蛻變,這一步必須要走,否則他這一輩子都難以再站起來,難以扛起振興漢室的重任。
這是董卓的殺招,更是自己對弘農王的考驗。
如果弘農王當真可以平安脫險,即便將自己的一生託付,又有何妨?
荀彧長出口氣,雙手椅背,望向遠方的滾滾狼煙,心中暗道:“殿下,您一定要堅持住,莫要辜負我等期望。”
網
*****
伏牛山。
塢堡。
落日熔金,夜幕降臨。
城頭跳動的篝火,映在張振不怒自威的臉上。
他按刀而立,極目眺望漆黑的城外。
雖然,張振有些不太相信對方會發動夜襲,但卻依舊乖乖執行劉辨的軍令。
“我知爾等鏖戰一日,身心俱疲,但西涼賊子生性狡詐,咱們不得不防,爾等務必要守好塢堡,旦有情況,擂鼓示警,必有支援。”
“諾。”
正月的夜晚,涼風習習。
張振穿着兩件粗衣,外罩皮甲,斜挎着腰刀,不時走過城頭。
起初,他僅一刻鐘便巡一遍城牆,不時耳提面命,要警惕對方夜襲。
子時剛過,卻變成兩刻鐘巡一遍城牆,只是偶爾捎帶一嘴,切記不可鬆懈。
不得不承認,張振這個軍司馬非常負責,但他畢竟也是人,鏖戰一日,身心俱疲。
子時才過不久,便睏意上涌,不知不覺中,便有些懈怠了。
而現在,張振已然沒有了耐心,半個時辰巡一遍城牆,也只是匆匆了事,確認沒有夜襲,便回屋休息。
將心比心。
自己尚且如此疲累,何況旁人?
沒理由我們需要休息,而西涼驍騎卻能連續鏖戰。
夜襲?
他也得有那個體力纔行。
在張振不斷的自我催眠之下。
終於。
他懈怠了。
丑時剛過,他再也扛不住了,倒頭便睡。
正當他準備提槍上陣時。
忽然。
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
“殺呀~~~”
美夢如琉璃般破碎。
張振猛然坐起,眼珠子瞪如銅鈴,胸中的怒火不住翻騰。
“肏!”
他下意識爆了粗口,操起寰首刀,踱步出營。
放眼望去,城頭之上傲立一人。
對方披着大氅,身旁鄧展、何雲端立。
不是弘農王,又是何人?
“該死!”
張振暗道不妙,急匆匆飛奔上城:“末將玩忽職守,還請殿下降罪。”
劉辨卻是神色如常,擺手示意其退在一旁:“此次權當是個教訓,你需謹記於心,日後安排巡城,務須合理。”
張振誠惶誠恐:“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其實。
劉辨同樣一陣後怕。
若非將刀兵網平撐於城牆外,鋒利的刀刃刺痛了西涼賊子,發出尖銳刺耳的哀嚎,驚醒了城上守軍,這次夜襲怕是會被對方得逞。
專家說得果然沒錯。
真正利於夜襲的時間是後半夜,是寅時到卯時的這段時間。
劉辨擔心後半夜出問題,這才帶着何雲、鄧展趕來巡視。
結果正巧撞見了牛輔夜襲未果的一幕。
“啊~~~”
正在這時,城下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氣煞吾也,豎子竟有防備。”
沒錯。
正是西涼猛將牛輔的聲音。
劉辨脣角微揚起個弧度,他雖看不到外面的牛輔,但卻開口喝道:“牛輔,就憑你這蠢貨也想攻破這座塢堡?”
“哈哈哈!”
狂浪的笑聲在山谷迴盪。
劉辨聲如鋼針,針針直刺人心:“只要有孤在,你永遠不可能拿下塢堡,老實滾回雒陽,換董賊、李儒過來,你不是孤的對手。”
城下,牛輔的聲音再次響起:“豎子,安敢辱我!”
劉辨發出一聲蔑笑:“辱你?哼!你也配?”
“哇呀呀~~”
牛輔的聲音快炸了,憤怒之情溢於言表:“豎子,可敢出城一戰否?我牛輔定教你嚐嚐血濺四方的滋味。”
“牛輔。”
“你太令孤失望了。”
劉辨是真的沒有想到,牛輔會說出如此幼稚的話來:“你好歹也是董卓女婿,西涼驍騎響噹噹的統帥,沙場鏖戰多年,難不成便是如此來過?”
“戰不過,便決鬥?”
“哼!”
劉辨輕哼一聲,嘲諷道:“董卓麾下若全都是如你這般蠢材,孤非得笑死不可,你若有勁無處使,孤可以給你支上一招。”
“這伏牛山裏沒什麼東西,但獨不缺參天巨木,你大可拎着刀砍樹去,一顆不夠,再砍一顆,這滿山的樹足夠你泄憤了。”
“哈哈哈!”
嘲諷的笑聲再次充滿山谷。
牛輔氣得目眥欲裂,扯着嗓子怒吼:“豎子,我牛輔發誓,攻破塢堡後,必將生啖汝肉,豪飲汝血,將爾碎屍萬段,丟入荒野喂狼。”
“好啊!”
劉辨渾不在意:“孤就在此,等你來戰!不過,你怕是沒這個機會了,孤夜卜一卦,發現你命犯紫薇,罪孽深重,近日必有血光之災,你還是小心自己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
“......”
笑聲迴盪在山谷。
牛輔強忍着胸中翻騰的怒火,怏怏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