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
郭嘉正在整理相關證據時,殿外滿寵氣勢洶洶地闖入,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席位上,張嘴便罵:
“簡直豈有此理,袁胤死不認罪,袁綏這廝卻極力攬罪,一旦在朝堂上,張超反水改口,陛下反倒會成爲笑話。”
“奉孝!”
滿寵扭頭望向郭嘉:“若是不能確保萬無一失,絕不能公開審理袁家,咱們不能置陛下的聲望與不顧啊。”
袁綏屬於廣陵袁氏;
袁胤屬於汝南袁氏;
雖然,兩者盡皆是袁家人,但在百餘年前,就已經脫離了關係,即便夷滅袁綏三族,亦牽扯不到汝南袁家。
而袁胤死咬着自己只是過來探望朋友,沒有參與過刺殺活動,擺明了就是要棄車保帥,不能牽連到袁氏掌門人袁隗。
雖然,天寶商隊的商賈成員,已經指認了死在宛城的死士,乃是他們當初隊伍中的成員之一,但因爲死士沒有任何袁氏的標籤,因此沒辦法牽連到了汝南袁家。
這裏存在一個證據鏈的斷檔!
唯一的突破口張超,還是袁家的門生故吏。
雖然,皇帝陛下從張超的口中,得知了天寶商隊,但那是私下裏,想怎麼說都成,可一旦公開審理,那便是要定罪的。
張超會不會臨時反水,改口與袁家沒有絲毫關係,誰都拿捏不準,而若是不能牽連到汝南袁家,這次的行動,便失去了其應有的意義。
甚至反過來,憑着汝南袁氏在士林中積攢的聲望,他們還會憑此反咬皇帝陛下一口,將其置入誣陷大漢忠良的尷尬境地。
如此,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這個責任,滿寵承擔不起,郭嘉同樣承擔不起。
不過......
郭嘉卻是絲毫不慌,轉而詢問道:“從舞陽回來的路上,袁胤、袁綏可有過接觸?”
滿寵搖了搖頭,輕聲道:“當然沒有,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奉孝放心便是。”
“很好。”
郭嘉滿意地點點頭,當機立斷:“你立刻派人將袁綏,與張超、臧洪關押在一起,順便告訴臧洪,有什麼問題,抓緊時間問。”
“恩?”
滿寵皺着眉,他難以理解郭嘉此舉背後的深層次意義:“奉孝,你這是何意?”
郭嘉卻只是擺了擺手:“你速去安排吧,明日便要朝議了,咱們沒時間耽擱,這是最後的機會,等有空時,我再跟你解釋。”
“好。”
滿寵無奈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便聽你的,我這便去安排。”
郭嘉淡笑:“你可以呆在那裏聽一會兒,或許就不必我跟你解釋了。”
滿寵雖不明其意,但還是恩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旋即。
他疾步離開,帶人將袁綏押往張超、臧洪處。
沒一會兒,便來到監牢。
臧洪見到袁綏,同樣是一臉驚詫:“子安?”
袁綏則是怒目圓睜,惡狠狠瞪着臧洪,張嘴便扣了一頂帽子:“叛徒!”
“少廢話!”
當獄卒將牢門打開,滿寵一腳便將其踹進去:“進去吧你!”
與此同時,他擡眸望向臧洪、張超:“人已經帶來了,有什麼話,趁現在問,否則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滿寵大手一揮:“我們走。”
沒有絲毫的猶豫,滿寵轉身離開,繞過一個彎,消失不見。
不過,他卻沒有真的離開,而是繞個大圈,在黑幕的遮掩下,藏身在距離其監牢不遠的石柱背後,安心靜聽。
良久後,果然有聲音響起:
“你們這倆個叛徒,我袁綏便是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哼!子安,你們安的什麼心,別以爲我們不知道。”
“少廢話,叛徒就是叛徒!”
“怎麼,你還想要動手?”
“我打得就是你!”
“肏!找死!”
“......”
叮鈴咣鐺,拳打腳踢。
足足大半晌的功夫,方纔沒了動靜。
滿寵尷尬地搖了搖頭。
士大夫?
聖賢書?
全都是狗一樣的東西!
在這種環境下,早把聖人的道理,拋之腦後了。
滿寵才懶得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
不過......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
忽然,臧洪的聲音響起:“子安,事已至此,我不想再贅言,如今只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否則我死不瞑目。”
袁綏有些累了,同樣已經準備好赴死,倒也沒什麼再隱瞞的:“你問吧,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絕不會有隱瞞。”
“好。”
臧洪吐口氣,沉吟了片刻,方纔言道:“我臧洪這輩子,最引以爲豪的事情,便是與郡守一起,首倡討董,組成聯盟。”
“不過,我一直有個好奇,當初真正提議者,可是太傅掾袁迪與子安你啊,令尊怎麼就忽然舊疾復發了呢?否則咱們可以一起行事。”
討董?
滿寵皺眉,停下腳步,復又聆聽起來。
難不成,這其中隱藏着什麼祕密?
否則,奉孝因何讓我來聽。
“我如何知曉?”
袁綏嘆口氣,聲音中同樣有一絲疑惑:“此前,家父身子一直都是挺好的,可自從叔父住進來以後,就開始慢慢變不好了。”
“我還一直在好奇,甚至私下裏與家父說,這位從雒陽逃回來的叔父,是不是個瘟神,否則豈會讓家父,身子愈發不好。”
“可家父卻是嚴厲的呵斥我,還說叔父乃是位通曉大義之人,讓我時常去請教,我自當遵循父命,前往請教學問。”
“不得不承認。”
袁綏深吸口氣,言辭中滿是敬佩:“袁迪叔父的確是個通曉大義之人,他將自己逃離雒陽的事情,跟我講了很多,我深受感動。”
臧洪聽出了一絲陰謀的氣息,急忙問道:“那當初,你是如何會將我引薦給袁迪的?”
袁綏擡眸瞥了眼臧洪,細眉微蹙着:“不是莪要把你引薦給家叔,而是家叔想要讓我引薦你們相識,還說你是臧中郎的兒子,同樣是一位通曉大義之人。”
“這......”
臧洪一臉的不敢置信,內心如同遭受雷霆暴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