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大營。
中軍,大帳。
一個姿容偉岸的男子,此刻正端坐在上首,盯着旁邊的行軍地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車騎將軍兼冀州牧袁紹。
攻打了幽州足足半年有餘,至今愣是沒能拿下來。
如今,長安發生鉅變,導致全國格局驟變,袁紹自然要緊跟形勢,竭盡全力將劉虞幹掉,爭取鼎定幽州後,再行聯合長安,抵抗南陽。
可是......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袁紹怎麼也不敢相信,面對劉虞這樣的選手,自己愣是陸陸續續打了半年,還沒有將其拿下來,這尼瑪太拖節奏了。
畢竟,如果不是因爲劉虞的存在,袁紹完全可以直接派大軍進入幷州,早早參與到河東之戰,如此一來,面對南陽漢庭,他們將更有把控。
“爾等莫言其它。”
憤怒的袁紹大手一揮,立刻打斷田豐:“烏桓也好,百姓也罷,我袁紹統統不管,爾等只需要告訴我,如何才能在本月之內,將其拿下?”
“這......”
田豐漠然,不敢接話。
如果他早有能力幹掉劉虞,又何必等到現在?
既然到現在都幹不掉,繼續強攻下去,實際上受損失更多的,會是自己。
可田豐同樣明白,如今全國的局勢擺在這裏,壓根容不得袁紹在幽州浪費時間,但如果不幹掉劉虞,將來始終會是個隱患。
靜!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整個大帳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劉虞現在龜縮在城中,靠百姓以及外圍的烏桓騎兵協防,實在是硬得讓人沒辦法下嘴,如果非要強行啃下這塊骨頭,極有可能會把滿嘴的鋼牙,全部崩掉。
最爲要命的是,即便崩掉了鋼牙,袁紹也未必能夠拿下薊縣,如此一來,便真正是得不償失,甚至有損自身了。
良久。
下方終於橫出一人,欠身拱手道:“主公,唯今之計,咱們怕是隻能聯合公孫瓚了,讓他率領白馬義從,對外圍的烏桓突騎進行打擊,緩解咱們面臨的壓力。”
袁紹扭頭瞥向男子,視之乃是沮授:“公孫瓚?”
“沒錯!”
沮授肯定地點點頭:“當年公孫瓚奉命征討烏桓時,受劉虞節度,可其只注重自己的部隊強大,放任部曲侵擾百姓,而劉虞注重仁政,嚴禁公孫如此,二人由此產生矛盾。”
“當然!”
言至於此,沮授強調道:“公孫瓚與劉虞最大的矛盾,乃是關於對烏桓的態度,劉虞主張以內遷融合,輔之以教化爲主。”
“可是,公孫瓚則不然,他對烏桓恨之入骨,主張將其斬盡殺絕,徹底攆出幽州,是以烏桓突騎能爲劉虞賣命,卻害怕公孫瓚。”
“而據屬下所知,劉虞生怕公孫瓚權勢做大,因此總是在想辦法打壓公孫,這是他們之間更直接的矛盾。”
“至於主公與公孫瓚之間的恩怨......”
沮授沉吟了片刻,終於還是搖了搖頭:“屬下以爲,比之劉虞與公孫瓚之間的矛盾,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主公若是可以降低姿態,主動聯繫公孫瓚,只要雙方可以結盟,一起誅殺劉虞,那麼或許可能會在月底之前,拿下薊縣。”
“而且!”
袁紹提起筆來,停頓良久,鄭重言道:“本將軍可以向朝廷舉薦他爲幽州牧,甚至入朝爲官,當個九卿,也不是不可以。”
“主公且慢。”
下方沮授聞聽此言,趕忙打斷道:“切記不可提當九卿之事,公孫瓚是個明白人,他不會稀罕九卿官職的,還不如幽州牧,來得實惠。”
“嗯。”
袁紹點點頭。
他自然也清楚,這是明升暗降的手段,不適合現在提出來:“公與放心,這種事情輪不到我,應該是由太傅來做。”
沮授拱手:“主公英明。”
“報—!”
正在這時,帳外響起悠悠一聲傳報。
袁紹擡眸望去。
但見,自家傳令兵急匆匆入帳,神色極其慌張,欠身拱手道:“主公,河東方向戰報。”
袁紹哦的一聲驚詫,急問:“情況如何?”
傳令兵喉頭滾動,強嚥口口水:“河東關家臨陣倒戈,偷襲了右翼河東衛家,張遼引兵強行突陣,戰敗了河東郡守張侃,陷陣營強攻左翼白波黃巾,將其戰敗。”
“啊?”
袁紹驚呼出聲,眼瞪如鈴。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他原本也是知道河東方向佈局的,如此嚴密的佈陣,按照常理,勝率應該不會低於九成,怎麼可能輕易落敗。
軹關陘兩頭窄,中間寬,只要扼守住出口,便是千軍萬馬,也不可能輕易闖出來,張遼居然還能正面突破強攻?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剎那間,袁紹只感覺腦袋嗡的一下大了:“誤報!這一定是誤報!來人,速速派人進入河東,將最新消息送回來。”
“主公!”
傳令兵欠身拱手,將信筒遞上去:“這裏面有高將軍的親筆信,他已經證實了消息,而且正在積極配合接手王允、張侃的兵力,爲他們提供糧草。”
高幹的親筆信?
袁紹心中的不安更甚,他接過信筒,急急取出信箋,展開,眼珠子上下一翻滾,沒錯,的確是高幹的親筆信。
“這......”
袁紹噗通一聲,坐在蒲團上,表情瞬間麻木,一臉僵硬,像是七魂丟了三魄一樣,滿目的死氣瀰漫大帳。
不單單是袁紹本人,便是滿帳的文武,也盡皆是懵逼不知所措的狀態,他們駭然不已,不敢高聲,只能竊竊私語:
“這怎麼可能?品字佈陣,都能被攻破嗎?難不成是因爲軹關陘裏的埋伏,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
“我真的不敢想象,以那樣的佈陣格局,居然還會落敗?張遼麾下到底是一支怎樣的隊伍啊,實力居然如此強悍?”
“莫非是因爲陷陣營嗎?可是,陷陣營不是隻有八百人嗎?即便有他們在也絕不可能輕易蹚過那段路。”
“天吶,河東戰局一敗塗地,南陽一定會趁機佔領風陵渡、龍門渡,如此一來,長安方向幾乎不可能再進入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