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臨城和上海只隔着兩百來公里,但氣候卻是相差不少。
原本想着儘快結束調查任務趕回上海,現在看來成了一種奢望,臨城現在成了三浦和一滑鐵盧。
腳步聲在門口處消失了,並沒有人走進來。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砰,砰,砰!”
一名大漢去開門。
門開了,有一個男子見一個食盒送了進來,低聲對那大漢了兩句,隨即又離開了。
負責看守三浦和一的兩名大漢打開食盒,從裏面端出兩碗麪,兩人就坐在一張油膩的小方桌前開始吃了起來。
很快,兩人的後背大都被汗水浸透,但卻毫不影響他們對兩碗飄着紅紅的辣椒油的油潑面的偏愛,稀里唿嚕的吞嚥聲此起彼伏。
三浦和一看到左側那個面色黝黑、滿臉鬍子的大漢拿着筷子,迫不及待地大口喫起來,吃了幾口,大概是覺得不夠味,端起大瓷碗,伸着脖子往食盒裏看了看,伸手取出一個小碗,用勺子從中舀起辣椒油,攪拌在自己的油潑面裏。
嚐了嚐,還不夠,又加了滿滿一大勺辣椒油,這才心滿意足地坐了下去。
另一個稍微瘦一些的大漢擡起頭,站了起來,看看幾乎已經見底的小碗,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道:“我說寶山,每次跟你一起值班,我是一點辣椒都分不到。”
長着鬍鬚的大漢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抱歉了兄弟,你也知道我老家是陝西的,多少年了,好的就是這一口。”
瘦一些的大漢道:“隊長知道你喜歡喫這個,特意讓兄弟從外面給你們買的,是城關老江家的。”
“我吃出來了,整個臨城的陝西埋管,就屬他們家的油潑面正宗!”
“要說,隊長對咱們可是真沒得說!連咱們每個人的口味都瞭解的一清二楚。”
長着鬍鬚的大漢道:“就是,就是,這樣的長官可是打着燈籠都難找。跟着隊長幹,心裏舒坦!”
三浦和一聽着兩人的對話,不由地對他們口中的隊長生出了好奇。
他被抓的時候,隱約聽到有人喊組長而不是隊長,那這個隊長又是誰?
兩個大漢不再說話,一聲不吭地用頭喫喝,連看也不看三浦和一,竟是對他毫不關心。
不多時,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走進來兩個人,三浦和一認得其中一個就是抓自己的那個黑臉大漢,另一個要年輕、白淨很多,沒見過。
兩名呼嚕嚕正在吃麪的大漢見到來人,慌忙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笑臉迎了上去。
“組長,隊長,你們怎麼來了?”兩人手腳麻利地給走進來的王韋忠和方如今搬了兩張椅子。
“組長,隊長,你們吃了嗎?”長着鬍鬚的大漢問道。
王韋忠沒說話,方如今笑眯眯地道:“這段時間兄弟們都辛苦了。”
“謝謝組長和隊長體恤!”
三浦和一擡起眼皮,這個白白淨淨的年輕人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隊長?
臨城軍事情報站的行動隊隊長雖然也就是個少尉或者上尉軍官,但手中的權力可不小,此人年紀輕輕能當上行動隊隊長,其能力可見一斑。
那兩名大漢顯然都很懼怕王韋忠,低頭不語。
方如今笑道:“他們喜歡喫就讓他們喫唄,最近大家都很辛苦,是得好好地犒勞一番。”
還是隊長會說話,兩名大漢向方如今投去感激的目光。
這一切被三浦和一看在眼裏。
這個白淨的年輕隊長職務要比那黑臉組長低,若是下屬在長官面前這麼說話,無疑有拆長官的臺且收買人心的嫌疑,可那黑臉組長卻絲毫未見生氣,足以證明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行了,你們兩個繼續喫吧,我們隨便看看!”方如今平時對手下比較和氣。
“是!”
兩名大漢又回到了小方桌前,坐下埋頭吃麪。
隨便看看?
三浦和一的心裏咯噔一下,隨便看看是什麼意思。
自己被捕,身份多半已經泄露了,他判斷是福源客棧出了問題,很有可能是被大野廣仁出賣的。
既然身份暴露了,對方應該立即展開審訊,從自己口中得到情報纔是,怎麼看着他們好像一點也不着急的樣子?
正在疑惑之間,方如今走了過來。
三浦和一看着此人斯斯文文的,怎麼跟行動隊隊長也掛不起鉤來。
可是,直覺又告訴他,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方如今並不急着問話,而是在三浦和一的身上掃了幾眼,慢慢擡腳走到了他的身後。
作爲一名特工,三浦和一十分敏感,而後背正是他顧及不到、卻要十分在意的部位,冷不丁地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後,三浦和一頓時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這一瞬間,無形的壓迫感慢慢地從身後擴散開來。
三浦和一的心跳驟然加速。
“三浦君,想喫點什麼?”
三浦和一聽聽到背後的聲音,竟是忽然哆嗦了一下。
“呃……”
果然他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徹底的暴露了。
三浦和一再也沒有任何的僥倖。
一時間,心如死灰!
落入了中國情報部門的手中,自己這個情報組長怕是要被他們榨乾爲止。
等待他的將是無休無止的酷刑和折磨。
“別顧着自己喫,我們的客人還餓着肚子呢!”
方如今一說,長着鬍鬚的大漢好像早就有準備似的,放下手中的碗筷,取出一小碗油潑面端到了三浦和一的面前。
三浦和一掃了一眼,與其說那是一碗麪,不如說是一碗辣椒更合適一些。
方如今從三浦和一的身後走到前面,盯着那碗油潑面若有所思。
“一碗油潑面,三浦君久在中國,應該對我們中國的麪食不陌生對吧?”
他接過油潑面,端到了三浦和一的面前。
三浦和一被方如今搞得一頭霧水,進來這麼久時間了,審訊的話卻是一句沒說,對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吧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