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鐵本是心絃緊繃,守夜以待不測,卻不知怎的,後半夜的沉寂竟如催眠的曲調,讓他的眼皮逐漸沉重。
夢中,他重逢了久違的戰友喬志坤。
曹鐵很激動,兩人正欲深談,突然間,急促的腳步聲和低沉的呼喝聲劃破了夜的寧靜。
特務們如鬼魅般出現,將他們逼入了一條死衚衕。
喬志坤反應迅疾,一把推開了曹鐵,自己則迎向了那些惡狼般的敵人。
火光閃爍中,曹鐵看到了喬志坤決絕的眼神,和那挺立在夜色中的堅毅背影。
槍聲響起,喬志坤的身影搖晃了幾下,終是緩緩倒下。
“不——”曹鐵目眥欲裂,悲憤填膺。
他瘋狂地朝着特務們傾瀉着槍火,直到手槍中的子彈告罄。
他猛地拔出手雷,拉掉拉環,帶着滿腔的怒火和無盡的悲痛,朝着那些特務衝去。
然而,就在即將與敵人同歸於盡之際,一股奇異的煙霧瀰漫開來,遮住了他的視線。
待煙霧散去,曹鐵驚愕地發現,原本應該倒在血泊中的特務們竟然消失無蹤。
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出,正是他的堂兄曹戈。
曹戈的臉上掛着一抹難以捉摸的冷笑,眼神中透露着深不可測的兇芒。
曹鐵張了張嘴,正欲開口,卻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傳來。
他低頭一看,只見曹戈手中的槍口正冒着嫋嫋青煙,而自己的心口處,已是一片血紅。
“啊——”
一聲大叫,曹鐵從夢中驚醒,渾身大汗淋漓,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着。
他定了定神,這才發現原來是老董在焦急地拍打着他的胸口。
“快起來,出事了!”老董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和急切。
曹鐵的頭仍然有些暈沉沉的,但老董焦急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瞬間擊碎了他殘存的睡意。
“唔……怎麼了?”他急切地追問,語氣中透露出濃濃的不安。
老董滿臉的焦慮,語速飛快地說:“那個傢伙不見了。”
曹鐵聞言,心中一凜,迅速掃視了一眼屋內,目光定格在松本浩二原本躺着的牀上,只見被褥凌亂地堆放着,但牀榻之上卻空無一人。
他瞬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立刻衝出房間,在宅院的其他房間裏急切地尋找起來。
夜色中,他敏捷地穿過一個個房間,目光銳利地搜尋着每一個角落。
很快,來到了後門處。門依然是緊閉着的,但曹鐵一眼就發現了門閂已經被悄無聲息地拔了出來。
“該死!”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腳,懊悔之情涌上心頭。
自己怎麼這麼疏忽大意,竟然在關鍵時刻睡着了。
回到屋子裏,曹鐵看到了老董同樣沮喪的表情,他知道這次是他們失算了。
本來他們打算天亮之後就和劉世傑彙報如何處置松本浩二的,可如今人卻跑了,所有的計劃都化爲了泡影。
曹鐵和老董面面相覷,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寒意。
他們之前的猜測竟然被這個看似昏迷的傢伙聽到了,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失誤。
“我們必須得連夜轉移。”曹鐵沉聲說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們有半點猶豫和拖延。
老董點了點頭,曹鐵迅速收拾起必要的物品,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也不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
兩人輕手輕腳地穿過院子,生怕弄出半點聲響。
來到了後門處,曹鐵輕輕地推開門閂,探出頭去四處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異常後,才示意老董跟上。
夜色中,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和沉重的空氣。
曹鐵扶着老董穿行在夜色中,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周圍的黑暗彷彿吞噬了一切聲音,只有他們腳下踩過石子的微弱聲響。
一路上,曹鐵不時回頭張望,確保沒有人跟蹤他們。
老董的傷勢不輕,不能走得太快,曹鐵提出要揹着他,但被他拒絕了,兩人走過了一條又一條狹窄的巷子,終於來到了一片破舊的住宅區。
這裏的房屋低矮而破舊,牆壁上爬滿了斑駁的藤蔓和青苔。
“這裏也有一個我們的安全屋,就是比之前的那個條件差了不少。”曹鐵指了指沿街一間看似空置的屋子說道。
老董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恢復體力。
曹鐵取出鑰匙開鎖,輕輕地推開門,一股黴味和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們走進屋子,發現裏面除了一張破舊的桌子和幾把椅子外,幾乎一無所有。
然而,這對於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曹鐵找了一個相對乾淨的角落,搬了椅子過來擦乾淨,扶着老董坐下,又掏出了一些乾糧和水遞給老董。
兩人默默地喫着喝着,心中的焦慮和不安並未隨着隨着食物的消化而逐漸消散。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老董喫完後問道。
曹鐵眉頭緊鎖,,沉思了片刻,緩緩地說道:“這件事還是要儘快向老劉彙報。你養傷的那處安全屋也不只是我知道,得儘快通知下去,讓其他的同志們也知道那裏暫時已經不安全了。”
老董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沒錯,要及時發出預警信號。如果他真是日本人的話,一定是個非常狡猾的間諜。”
回想起那個看似昏迷的傢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那個人的忍耐力實在太強了,從到了安全屋之後就一動沒動,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現在的情況已經變得非常嚴峻,他們不僅要面對日本間諜的威脅,還要應對黨務調查處的追蹤。
曹鐵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向外張望。
“老董,你的傷……”
老董已經明白了他要說什麼,道:“我沒事。事不宜遲,你在天亮之前務必要找到老劉,彙報這一情況,讓他們提高警惕。”
“好,你多保證!”
與此同時,在夜色的掩護下,一個頭上和臉上纏着白布的黑影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原來那處安全屋外的巷子中。
他的步伐確實有些蹣跚,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