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鎮之前他找了一處溪水,匆匆梳洗了一遍,昨夜一路奔波全身具是征塵,用水洗過之後輕鬆了許多。
進入鎮子已是人來人往,這東吳鎮雖然規模並不大,只有一條主街而已,但鎮子上的人着實不少,偶爾還有一兩輛汽車開過,鎮子的中心區域跟臨城市區的熱鬧繁華程度也是相差無幾。
曹戈無心逛街,直接去了保安堂。
保安堂的生意不錯,坐堂的大夫面前已經排了長長的一隊,大約有10來個人,不時傳出劇烈的咳嗽聲。
曹戈又看到了那個疑似跟蹤自己的夥計正在忙活着給人抓藥,那天也看到了曹戈,但目光卻並未在其身上停留,是專心做着自己手頭上的活計。
曹戈也很默契的並未多做觀察,而是徑直去了後院,迎面就遇到了保安堂的郇老闆。
“曹兄弟一路辛苦了,還沒有喫過早飯吧?後面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不嫌棄的話去喫一些吧!”
郇老闆滿臉都帶着笑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在這位精明的老闆面前,曹戈就顯得有些木訥了,他只是拱了拱手,道了聲謝,就跟着一個夥計去喫早飯了。
郇老闆望着曹戈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驟然間消失,神色陰冷。
松本浩二也太心慈手軟了一些,此人只不過是陰差陽錯救了松本浩二的性命而已,但他已然發現了這個聯絡點,將來某一天保不準會將其透露出去。
市區之內的情報網絡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但周邊小鎮的日本特工並未受到波及,這也是小鎮的好處。
郇老闆經營保安堂的時間不短,結交了一大批人脈,其情報網絡也正在不斷的拓展着,他可不想因爲一個黃包車伕而壞了自己的大事。
在曹戈去處理馬車的時候,郇老闆又勸了松本浩二好幾次,但松本浩二一直未鬆口,否則曹戈也不會能夠平安回來。
既然章程已經定下了,郇老闆能陪着松本浩二把這齣戲繼續演下去。
郇老闆回到了松本浩二住的廂房之內,松本浩二閉着雙眼,不知道是醒着還是已經睡着了。
郇老闆微微觀察了片刻,就要轉身離去。
松本浩二忽然睜開了雙眼:“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藏着掖着。”
郇老闆回過身去,輕輕的把門關好,這才走了回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我接到的任務是在中途策應你,那如何將你平安的送回上海,在下力所不能及了。此事還需要緊急聯絡小野閣下。”
“據我所知,他們現在應該正在凌晨焦急的等待着!”松本浩二十分了解小野昭明,他一定會不遺餘力的營救自己。
“我這就去發報,想辦法聯繫上他。但是這需要一定的時間,松本君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安心的休養。”
松本浩二知道郇老闆跟小野昭明並未單獨建立聯繫渠道,還是需要通過上級進行中轉,這一來一去的肯定需要時間。
“有勞了!”
郇老闆點點頭:“那個黃包車伕,下一步該怎麼處置?”
松本浩二道:“麻煩給他一筆錢,等我到了上海之後還給你。”
這時,曹戈已經用完了早飯,到了門外。
郇老闆和松本浩二對視一眼,郇老闆纔去開門。
曹戈走進來詢問了一下松本浩二傷勢如何,他是過來告辭的。
畢竟現在自己的身份非常特殊,不便跟這些人摻和在一起。
“曹兄弟,大恩不言謝!如果將來革命成功了,在下一定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如果沒有曹戈,松本浩二不可能平安的離開市區,對曹戈心中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
“我的身份和這次的任務都非常敏感,即便是臨城的一些核心同志,我也並未實情相告。所以,曹兄弟,回到城裏之後,萬萬不可說起我們之間的事情。”
只要曹戈不對任何人說起這一段遭遇,松本浩二以及現在的保安堂聯絡點就是安全的。
曹戈連連點頭答應。
郇老闆道:“曹兄弟,此次出城沒有告訴給其他人吧?”
“此事甚爲隱祕,自然不會告知他人。”
“那就好,那就好…”郇老闆摸着下巴連連點頭。
當下,郇老闆從櫃上支了10塊大洋塞進了曹戈手裏:“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曹兄弟笑納!”
曹戈推脫了幾次,最終只得收了這10塊大洋,轉身離開了保安堂藥鋪。
郇老闆將店中的那名夥計悄悄的叫到了跟前:“人已經走了,按計劃行事。”
夥計點頭領命而去。
郇老闆則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個獨門獨院,距離藥鋪的距離步行只需要10分鐘,來回非常方便。
進入院子中鎖好門,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這才進入正房。
將衣櫃挪開,輕輕地揭開一幅年畫,露出了牆壁上的暗門,輕輕一拉將其打開,取出了裏面的一個小皮箱。
裏面裝的是一部電臺,郇老闆非常熟練的發報,然後便是焦急的等待。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電臺上的指示燈再次閃爍起來的時候,郇老闆激動不已,最快的速度抄報。
10分鐘之後,郇老闆將電臺重歸原位之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這才放心大膽的離去。
剛剛離開巷口,一個帽檐壓的很低的青年男子從巷子另一頭走了出來,快步從郇老闆的宅子門前經過,並未多做停留。
曹戈出了東吳鎮之後一直向西而行,走的是大道。
時間雖然沒過午,但頭頂上的日子非常的毒辣,曬的人渾身冒汗。
曹戈嘴脣乾癟、口渴難耐,在路邊的一個茶攤兒停了下來,裏面已經坐了不少的人,都是趕路的。
一邊喝着茶一邊朝着來時的路,悄悄打量。
這段時間,曹戈雖然沒有納入臨城站行動組的正式編制之中,但他跟接觸的人學了不少本事。
在保安堂之中,他便覺察出郇老闆對自己多有防備,甚至有暗算自己的想法。
此時雖然離開了東吳鎮,但並不能保證自己一定就是安全的。
這時一個帶草帽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那帽檐壓的很低,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只是看了身形,曹戈便覺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