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桌旁百無聊賴的霍景軒猛地蹦起來,結結巴巴地喊:“大、大哥。”
霍林野淡淡的瞥他一眼,沒應。
傭人殷切地拉開桌椅。
她才進入這個家短短一下午的光景,傭人已經看明白了,服侍她的時候就已經分外殷切體貼。
阮晨星並不急着落座:“五小姐呢?”
“五小姐都是自己在房裏用餐。”陳姐應聲,機靈道:“五小姐的房間在四樓。”
“等六少放學回來再上菜。”阮晨星淡淡的應聲,道:“我去喊五小姐。”
上到四樓,隱隱有清脆的鋼琴聲響起,流暢動聽卻透着幾分壓抑。
阮晨星聽了片刻,擡手敲門,那琴聲頓時亂成了一片,鋼琴發出沉重刺耳的嗡鳴。
歸於寂靜。
沒有人來開門,她耐心地又敲了兩下:“筱寧,開門。”
好一會兒,門被打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
推門進去,一個瘦小單薄的身影正遠遠地抱腿團在牀上,長髮垂下來遮住臉,看都沒往這邊看一眼。
阮晨星面色如常,打量了一眼倉促被闔上的鋼琴,溫聲道:“認識一下,我是你大哥的新婚妻子,我叫阮晨星。”
沒有動靜,也沒有任何反應。
“我剛纔聽到你在彈琴。”阮晨星笑道:“是聖桑的《天鵝》,對嗎?”
提到鋼琴,一直像是木偶娃娃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從髮絲間露出瞪圓的眼睛,猶如膽怯的小鹿,滿是警覺。
“我也會一點點鋼琴。”阮晨星走到牀邊,笑着看她:“我知道你非常有天賦。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隨時願意做你的聽衆。”
從來沒感受過這樣的善意,霍筱寧呆呆的看她,只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誠。
她的心裏突然生出了幾分期待,良久,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阮晨星驚喜地笑起來:“以後我有耳福了。在那之前,能下樓跟我們一起共進晚餐嗎?”
頓了頓,又道:“家裏人都在等你。”
家裏人?
這個陌生的稱呼方式,讓霍筱寧心口竄出陌生的溫度。
眼眶下意識地一酸,眼淚掉了出來。
她漂亮又溫柔的新大嫂愕然,手忙腳亂:“怎麼,怎麼還哭了?”
等阮晨星帶着霍筱寧下樓的時候,霍林野、霍景軒兩兄弟,連同才放學回家的霍成凜,都控制不住地露出震驚的表情。
已逝的霍父是個風流種,幾個孩子全都是從不同女人的肚子裏爬出來。
霍筱寧的母親生了她就瘋了,導致她很小就被拐賣,前些年剛找回來。
大約是心理創傷,她總是獨自呆在房間裏彈琴,很少說話,更很少出現在人前。
阮晨星帶霍筱寧入座,擡頭看向還站在門口的霍成凜,態度自然地招呼:“回家了?快洗手過來喫飯。”
霍成凜是個俊秀斯文的小少年,規矩地穿着西裝校服,揹着雙肩書包。
耳垂上似乎打了耳洞,大約因爲正在上學,只別了根茶葉杆還是別的什麼。
聽到這話,他的眼神微暗,看了看明明很彆扭卻仍舊乖乖坐在餐桌旁的哥哥姐姐,露出乖巧的笑:“您就是大嫂吧?大嫂好。”
總算有一個懂禮貌的。
霍家除了在國外的四小姐霍淺淺和不知去向的二少霍元洲,其他人第一次這樣整整齊齊地圍着餐桌,氣氛詭異又和諧地喫完一頓晚飯。
第二天一早,霍成凜下樓,就看到新大嫂正端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用餐。
動作慵懶隨意,透着高貴從容,一點不像是貧民窟出來的女孩。
“大嫂。”他壓住眼底的深思,笑着問好:“早上好。我要去上學了。”
“等一下。”阮晨星擡眸,用下巴點了點餐桌上的熱牛奶:“把牛奶喝了再走。”
霍成凜愣了下,定定的看着牛奶有些出神,有家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多喝牛奶才能長高。”阮晨星以爲他不喜歡喝,勸道:“你上高中也需要補充營養。不喜歡牛奶,明天我讓陳姐換成豆漿。”
“不。”霍成凜端起牛奶一飲而盡,垂下頭握緊杯子,輕聲道:“牛奶就很好。”
片刻,又道:“謝謝大嫂。”
禮數格外周全。
阮晨星不在意地點點頭:“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好好學習,早點回家。”
霍成凜應聲,剛要走,卻又被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