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乾淨的陳設方式,排斥之意溢於言表。

    阮晨星在門口站定,四下打量。

    她沒有主動去掀開畫布看他畫的畫,而是站在原地:“該成凜展示自己的作品了。”

    她這樣的規矩而體貼,讓原本領地被入侵而十分不適的霍成凜在心裏偷偷鬆了一口氣。

    面上乖巧斯文,道:“大嫂等一下,我這就去找。”

    他去翻已經完成的作品,手指落在某幅上面之後微微停頓,面上似乎露出了幾分掙扎。

    背對着衆人,他的眼底隱隱有濃黑色的情緒,幾乎要掙破錶面那層薄薄的冷靜剋制,化爲實質衝出來。

    在百般猶豫中,他終究拿起了另外一幅畫。

    “好了嗎?”沈奈有點不耐煩,催促:“怎麼挑個畫也要這麼久?”

    “找到了。”霍成凜嘴角上鉤,輕輕一笑:“別急。”

    轉身之前,他的眼底閃動,忽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把抓住之前猶豫的作品。

    頭髮帶着天然卷的小少年微笑,在窗戶大開的畫室裏,身上披滿了夕陽的餘暉,這一刻像是從童話裏走出來的小王子,乾淨而美好。

    白淨的手掌遞過畫作,他眼底藏着探究,像是在審視着面前的人,溫聲道:“大嫂,給。”

    給你看看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纔會讓自己的親生母親都又怕又厭,偏偏又爲了利益捨不得丟棄。

    像是對他的種種異樣一無所覺,阮晨星面色如常的接過了畫作,展開。

    身側的沈奈和霍筱寧在看清楚畫面的那一刻,忍不住輕輕的驚呼了一聲,霍筱寧更是小小的後退了一步。

    霍成凜冷靜地看着眼前這一切,眼底閃着惡劣而愉悅的光,好像他們的反應很好的取悅了他。

    然而那猶如凝結着一層薄冰的戲謔目光底下,有更濃烈的,似乎壓抑着悲哀又難過的情緒,激烈地翻涌着。

    不再去看兩人的反應,他的目光挪到了阮晨星的臉上。

    這幅畫的底色是濃郁的黑,大片大片的黑在畫紙上渲染出壓抑的氣氛,猶如烏雲壓城一般的晦暗。

    暗色的筆觸,勾勒出遙遠的天際。

    彷彿乾涸血液一般的鐵鏽色,描繪出暗紅的夕陽。空曠的平原上有一個鐵質的牢籠,光着腳傷痕累累、渾身滴血,瘦弱猶如絕望小獸的小男孩被困在其中,脖子上拴着沉甸甸的鐵鏈。

    他身體裏流出來的血液也蜿蜒在地面上,彷彿要將整片土地都染黑。

    只一眼,就讓人心口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也難怪沈奈和霍筱寧在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阮晨星卻面不改色,猶如在欣賞最普通不過的景物圖,細細打量了半響,纔開口道:“不錯。”

    半分躲閃和異樣都沒有。

    聞言,霍成凜眼底閃過奇異的光芒。

    他的嘴角帶着笑,眼底卻分毫笑意也無:“大嫂覺得不錯?”

    嗓音裏帶着奇怪的韻律,這一刻少年氣從他身上褪乾淨。他似乎亦正亦邪,不管是語氣還是笑容,都顯得有些詭異,配合着他親手畫出來的壓抑畫面,更是讓人心底發毛。

    膽小的霍筱寧攥緊了手掌,這一次沒有再後退,而是悄悄捏住了阮晨星的裙角,擔心地看着這個年紀最小的弟弟。

    沈奈瞥瞥嘴,有些不滿的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古里古怪的,像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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