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的臉色僵硬了片刻，才道：“主教導我們，喫虧是福。更何況，是因爲樂樂不懂事，阮小姐也不過是想要教導他正確的行爲。”
她頓了頓，掀起眼瞼，輕聲道：“阮女士，樂樂是我們聖光福利院的孩子，我們有着豐富的照顧這些孩子的經驗，知道要怎麼才能讓他們健康成長。您無權干涉我們的事情。”
阮晨星幾乎氣笑了。
她完全忽視了阮未思對孩子的辱罵，避重就輕，把她的行爲歸類於想要教導樂樂。
可是樂樂明明很乖。
聽了阮晨星的話，就鼓着臉頰在一邊安靜地含着糖塊，一雙大眼睛注視着這邊，一聲不吭。
聽到修女的話，他的眼底帶着點恐懼和複雜的意味，抿着小嘴站在原地埋着頭。
他攥緊了手裏的糖塊。
漂亮姐姐說，讓他乖乖在這裏等着，不要動。
他不能做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他不想讓漂亮姐姐討厭他。
可是，他聽到那個修女，用那種討厭的，悲天憫人的聲調，叫他的名字。
“樂樂。”
修女堆出慈愛的笑容，衝他招招手。
樂樂的小肩膀聳動了一下，站在原地，拼命地抓着糖塊，像是抓住了一點點救命的稻草。
見他沒有反應，修女不僅沒生氣，反而嘴角的笑意加深。
“阮女士，您也看見了，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的。”
她聳了聳肩膀，毫不客氣地當着樂樂的面兒，語氣刻薄地說道：“這個孩子，性情孤僻，暴躁易怒，不懂事不知感恩。我照顧了他這麼久，他依然會對我拳腳相加。”
她笑着，嘴巴張合間，吐出的是惡毒的汁液：“主絕不會允許他成長爲惡魔，我們能做的就是教導他，磨礪他。這樣等到他死後，主纔會對他張開懷抱，原諒他所有的罪孽……”
不，不是這樣的。
他纔不是未來的罪犯，也不是魔鬼的奴隸。
他不是惡魔，也不是不知感恩。
樂樂的頭埋得更低了，他在心裏，一字一句地反駁着修女的話。
他試圖不去聽，可是那些話還是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耳朵。
他不是性情孤僻，他只是知道他們都是壞人。
他也不是暴躁易怒，他只是不想治病，他只是害怕……
可是，漂亮姐姐會相信他嗎？
她會不會也像是那些來福利院做好事的人一樣，在聽到修女的話之後，對他露出驚訝又排斥的表情。
衝他搖搖頭，然後發現不能讓他改變之後，就遠遠地避開他，再也不會對他笑，不會管他，更不會給他糖喫。
嘴裏的糖塊，才融化掉一點點，糖衣下面的夾心軟軟的，本來該是酸甜口。
可是樂樂卻覺得舌尖很苦，小身子不斷顫抖着。
他又要被嫌棄了嗎？
又要被懷疑，被放棄了嗎？
他，他不難過的，他早就習慣了。
這些大人才不會管他想說什麼，也不會管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