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他出國前還是個稚嫩少年的男人,如今已經成長到了他需要仰望的地步。
“阮女士,很抱歉。”
最終,他還是低下了頭,艱難道:“我不該誤會你的好意,不該以自己愚蠢的想法來揣度你的意思,更不該惡語相向。是我的錯,我眼瞎。真的很抱歉。”
說着,他重重地闔了下眼睛,老臉火辣辣的。
在羞愧之餘,心底卻是更多的悔意。
他忍不住想,當初他和樊夫人,如果能把阮晨星的提醒聽到心裏,帶着樊婉晴去看看心理醫生,是不是會不一樣?
在樊婉晴被送到精神病院之後,他也瞭解過心理方面的相關常識,才發現原來人的心是真的會生病的。
這並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生病看醫生,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可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看着樊總臉上越發深刻的皺紋,和相比於初見時老了十歲都不止的滄桑模樣,阮晨星沉默了片刻,才淡聲道:“沒什麼。”
她沒說原不原諒,樊總也並不需要她的原諒。
他們都清楚,不管她原諒還是不原諒,樊總都永遠無法原諒他自己。
以及急救室裏的程珉。
沒讓他們等多久,急救室的燈熄滅了,門被打開。
看着走出來的醫生,樊總猛地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過去,問道:“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的腳步忍不住頓了一下。
面前三個人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奇怪。
摘下口罩,醫生還是如實道:“患者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火太大,他的身體大面積燒傷,脊柱遭到了重物重擊,以後可能——”
臉上露出點沉重,想到病牀上男人的年輕,醫生悲憫地道:“患者再也站不起來了。”
聽到這個結果,阮晨星的臉上露出幾分古怪。
她越來越覺得,這個世上可能真的有因果報應。
不知道程珉當初故意讓醫生告訴霍林野以後都要雙腿殘疾,並且買通家庭醫生給霍林野換藥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而樊總卻雙手一拍,臉上猛地露出點笑容,寒聲道:“好!好得很!”
把醫生嚇了一跳。
在他的眼裏,大概以爲樊總已經瘋了。
樊總包攬下了安排程珉照顧事項的雜事。
不管他是出於想要報復,還是別的什麼心思,阮晨星和霍林野都沒有多加干涉。
程珉只是毀容加上癱瘓,又不是不能說話和清醒。
他是程氏的掌權人,即使程氏並不大,也足以讓他的餘生不至於太過困苦。
等到他醒過來,要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是他自己的事情,樊總會怎麼對待他也全都取決於他曾經做下的事情。
阮晨星和霍林野驅車回到霍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去。
霍家的客廳裏亮着燈,裏面傳來溫馨的談笑聲,還有歡快的鋼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