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曼來得比較早,正擺好鉛筆、橡皮等一應文具後,便看見林奇從階梯下緩步走上來。本來她是沒什麼感覺,反正那天在圖書館該說的都說了,大不了大家當作不認識。可是看林奇的走位,似乎是向着自己走來。
不是吧?他走過來幹嘛?
陸雪曼倒不會花癡到認爲林奇是專門走過來找自己,因爲他的臉色看起來也有些不自然。陸雪曼環顧四周,前後的位置都坐下了人,就剩下左手邊還空着,難道……?
似乎是爲了證實她心中的想法,一個高大的影子蓋了下來,林奇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麻煩讓一下,我要進去。”
他們的考試位置在同一排,林奇的座位在最裏邊靠窗,陸雪曼則是跟他隔了一個空位。想要走到自己的位置,就必須經過陸雪曼的座位。
陸雪曼訥訥地站起來,把摺疊的椅子推上去,低着頭身子往後靠,空出一條窄窄的過道。
可惜她不是那種瘦弱的美人,略顯圓潤的身體不管怎麼避,還是不可避免地跟穿過去的人有着一瞬間的身體接觸。在經過她的那一剎那,陸雪曼感覺林奇似乎頓了一頓。
“好巧。考試加油。”
聲音在頭頂響起,兩人似乎捱得很近,一股溫熱的氣息吹拂在陸雪曼的脖子上,讓她感覺很不舒服,身體自然地產生了一種抗拒,想要把人推開。幸好林奇說完話便快速地穿了過去,然後自然地落座,彷彿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他的表情看起來似乎跟陸雪曼也不太熟悉。
陸雪曼心底劃過一絲怪異,這時候監控老師已經進來開始髮捲,她便收起了心裏的疑惑把全幅精力放到試卷上。
考試異常的順利,陸雪曼本來就是個讀書尖子,最近一直在認真複習,而且利用圖書館管理員的便利看了不少英文雜誌,所以在閱讀和作文上信手沾來,提前半小時就把卷子給做好了。
她仔細地把卷子重頭檢查了一遍,便慣性地托腮坐在位置上發呆。今天的天氣真好,幾多白雲遮住了毒辣的太陽,微風和煦,教室外是一大片的玉蘭花,風吹過飄來陣陣的玉蘭花香,沁人心脾。
陸雪曼託着腮,眼神迷離地看着窗外。雖然林奇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但這樣的角度斷然是不可能看得到卷子上的答案,不涉及到作弊監考老師自然也不會阻止。
只是從後排的人看過去,就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以爲陸雪曼是在盯着林奇看。畢竟她的眼睛裏閃着光,那一臉沉醉的表情很難讓人不誤會。如若是在課堂上,這樣的畫面是很有故事感,充滿着校園情愛的八卦聯想。幸好現在是考試時間,大家都忙着低頭爭分奪秒地答題,沒空去留意。
林奇寫下了最後一個句子,長舒了一口氣。他擡頭看看教室前面的時鐘,離交卷還有15分鐘。這時候,他的餘光裏也看到了右手邊的陸雪曼,正偏着頭對着自己的方向。窗外的陽光打進陸雪曼的臉上,折射出一個黃色的光暈,就連她臉上的絨毛都像是渡上了一層金粉,配上她白皙的皮膚煞是好看。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即便藏在黑框眼鏡後面,仍然遮擋不住裏面的熠熠星光。
她的眼裏有光。
這是陸雪曼最動人的地方,當初也是這一點莫名地吸引着林奇。從小林奇就因爲帥氣的外表很受女生的歡迎,他也從不抗拒女生的主動示好,習慣了和她們做些曖昧的互動。不過若是認真算起來,陸雪曼是他主動招惹的第一個女孩。
林奇也說不清楚自己對陸雪曼到底是什麼感覺,一開始也許只是好奇,但漸漸他會慣性地追逐她的身影,喜歡看到她的笑容,偶爾還會沉溺在她眼眸的星光之中。這是喜歡嗎?好像也說不上,至少沒到那種只想一直守着她的感覺。但林奇知道,陸雪曼是喜歡自己的。他一直保持着適當的距離,不點破最後一層砂紙,是因爲他也清楚以陸雪曼的性格是不會主動告白的,最理想的狀態就是保持着曖昧的關係,這是林奇最擅長也是最習慣的相處模式。
事實證明,他很成功,只是沒想到最後陸雪曼竟然捨得跳出來劃清界限。
“鈴……”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等監控老師從最後一排逐一往前收完全部試卷後,考生便陸續起來收拾書包準備離開。
“林奇!你考得怎麼樣?我感覺不太行,怎麼辦?要是考砸了,我可要哭死了!”陸雪曼剛走到過道,就聽到一把嬌滴滴的女聲從後面傳來,然後一個穿着粉色連衣裙的長髮女生跑過來,擦着她的身子快速地擠進了過道,直奔向最裏面的林奇,親暱地挽着他的手臂撒嬌。
考試剛結束,教室裏一片嘈雜,大家要不是在議論着題目,要不就是相互談笑,在這樣的環境中還能清晰地聽到那女孩的聲音,陸雪曼感覺她是有刻意提高聲量,或者說,是故意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果然,附近一小片的人都一起循着女孩的撒嬌聲看過去。既然是同一個系的,互相之間就算不是同班也大都認識。很快便有人認出林奇和他身邊的女孩,揶揄笑道:“季雲佳,你什麼時候跟林奇好上了?”“行啊,林奇,找了系花做女朋友,該請我們喫飯了吧!”
這時候陸雪曼也認出那女孩來了,那一把飄逸的長直髮,不正是那天在操場上和林奇手牽手的女朋友麼?
季雲佳這時候一臉嬌羞地依偎在林奇身邊,雙手緊緊地挽住他的胳膊,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陸雪曼。陸雪曼心思向來細膩,一看這手勢就知道有人在向自己宣示主權。
陸雪曼不覺有些好笑,剛好李瑤這時候也過來了,搭着她的肩膀說道:“終於考完了!走吧,咱們去東門好好搓一頓!”
“好啊!我想去喫麻辣燙!”說罷陸雪曼便拎起書包和李瑤走出教室。
看到陸雪曼似乎毫不在意地離開,林奇心底突然漫上了一股淡淡的失望和惱怒。她真的要跟自己劃清界限了嗎?
“林奇,我好餓,我們也去喫飯吧?”季雲佳扯了扯林奇的衣袖,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剛剛坐在後排,她就看到考試收卷前十分鐘,兩個人似乎在互相對望。
季雲佳不認識陸雪曼,但林奇看着陸雪曼的眼神讓她莫名有種危機感,所以纔會第一時間衝上來宣示主權。
她喜歡林奇,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但季雲佳卻有種感覺,林奇對自己的感情,也許並沒有那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