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氣溫轉和,秋老虎收斂起爪牙,減少了些燥意,放入微末的幾絲涼風,讓人感覺舒服了不少。
一出門,鐘聲便響了起來,沉悶的鐘鼓鳴音瓏璁有力,直震的人耳中發聵,由戴沐白帶頭,幾人都跟着他奔向了大操場。
學院坐落的村子不大,因此從宿舍到大操場,路程並不算遠,幾人微一提氣,腳下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便趕到了那兒。
早已站在那裏等待着他們的人,不是弗蘭德,也不是趙無極,而是個有點眼生的男人,他的體形不算高大,與院長和趙老師相比較爲瘦些,穿着身經年的粗麻織衫,糙皮靴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戴沐白停住腳,一邊半緩半慢的踱着步,一邊試探着問道:“請問…您是?”
那男人轉過身,看見他們一行人,神色溫和的開口:“我是新來的。”
“老師!”唐三從戴沐白和馬紅俊的身後探出腦袋,擠到了前頭,看着眼前的這位熟人,他眉眼間難掩激動:“老師,您來了?”
“小三。”大師細細的打看着跟前的少年,脣畔牽出了絲笑來:“高了,也壯了。”
相別兩月餘,離開諾丁城時唐三還以爲會有幾年見不到大師,本來他還想着等放假時才能回去探望,但現在好了,老師也來了學院,日後彼此又在一處了。
雖然高興,可這時候並不是敘話的好時機,大師拍了拍唐三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麼,在與其他人短暫的認識了一番後,八個人便迅速的站成了一排,等着大師的講話。
“我叫玉小剛,你們平日喚我大師即可。”他負着雙手,目光在每個人的面龐上挨個的頓了一頓後,便接着又說道:“今日由我來授課,希望各位好好配合。”
在開始這節課前,大師已經從弗蘭德那兒知道了小怪物們晉升的消息,他這次沒準備理論知識,而是空手上臺,在宣佈開課後便直接點選出了幾個人。
“點到名的站出列。”
這話一落下,八個人便不禁凝起了神色,唐三挺直了背脊,面色肅然,雖是在老老實實的站着,但心裏吊着的那個水桶卻隨着大師的腳步來回的晃着。
新老師的第一節課,說實在的,每個人都很期待他會做什麼。
大師將他們的反應收入眼底,暗自點了點頭,雖然都還是少年,但驚不變色,懼不妄言,這一點他們都做的很好。
先前在弗蘭德的講述中,他重點提到了唐三吸收第三魂環的事,思索至此,大師轉着眸,將視線率先定在了自己的弟子身上。
“唐三。”
後者沒猶豫,腳步隨着話音一同邁了出去。
選完一位後,大師腳下轉了個彎,從正中間走到了左側,站到了阿汀的斜前方。
兩人略熟,互相也算認識,這其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阿汀振了振睫,明白了他的暗指,抿着脣瓣,也向前邁了一步。
“戴沐白。”
這個名字大師是早就預備好的,因爲在他昨天剛來時,看見的第一份入學資料便是戴沐白的。
而且看弗蘭德的意思,這孩子需要重點抓一抓。
大師站在原地,沒有立即做出選擇,而是兀自思索了會兒,最後纔在五個人間,選出了小舞。
這般套路沒頭沒尾的,其餘的四個人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們,大師也沒着急解釋,徑直向左側的空地走去,領着四個沒有被選出的站在一邊做旁觀者,而另一頭被選出的四個人,則是以二對二的形式被分成了兩組。
第一組是唐三對阿汀。
第二組是小舞對戴沐白。
通過模擬在索托大斗魂場的對戰方式,用來當作一個小小的比武擂臺。
“誰攻誰守,這個你們隨意。”大師的站位迎着風口,灰色的衣袂被吹拂的微亂,他淡淡的掃了一眼“戰局”,嘴角噙着抹若有若無的笑:“點到爲止,不得使用特殊武器。”
這後半句話意有所指,唐三頷頷首,自然是明白老師說的是自己。
掌心微汗,他瞥了眼默不作聲的阿汀,然後便先尋了個位置站定。
第一局便是他們對上…
阿汀面露出幾分無奈,站到了他的對面,兩人中間隔着大約十餘米的距離,像是一道海峽,突兀的橫叉進了他們的小世界中。
二人對峙的局面一成,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四周悄然無聲,在一片安靜的沉默中,似乎只能聽的見落葉蕭蕭,風聲瀝瀝。
和風細柔,在彼此間逡巡而過,衣衫被吹的熨帖在肌膚上,沁的體肢驟涼,好像有股寒風捲襲而入,霎那間便撲了滿懷。
一時靜謐,在空地之外,林木叢前,幾個小怪物都沒發現的地方,弗蘭德與趙無極藉着蔭柳的遮擋,正翹首看着大操場上的動靜。
鍾是弗蘭德用魂力敲的,早在八個人沒來之前他便和趙無極等在了這兒,而這樣做,自然也是和大師先招呼過的。
“我說,你堂堂一個院長,不正當光明的看,幹啥這樣偷偷摸摸的?”
趙無極摸不清他的腦回路,跟着站了半天,腿都站麻了也沒看出個好歹來。
“你懂啥。”弗蘭德也沒給他個眼神,仍自個認認真真的看着:“人家小剛的第一節課,咱們不能去壓場子,在這旁聽旁聽就行啦。”
聽完他這話,趙無極搖搖腦袋,也知道他跟這位老朋友的深厚情誼,便不再多言,自己抱起膀子往身後的樹上一靠,目光跟着望了過去。
場上的比試開始,阿汀和唐三卻是都站在原位,誰都沒有先動作,風聲倏止,沒了託力的落葉便三三兩兩的掉了下來,葉面的正反交替橫錯,從半空墜至了與他二人相平行的界點,一切萬物瞬緩,在兩對眼眸中皆是遲鈍的在變化。
葉落無聲,正如此刻他倆的呼吸般,似絨毛覆地,悄無聲息。
最後一次翻轉,葉子恰好頓在了視線的平直面內,青紅的脈絡蒼老而斑駁,卻仍在一條條細密的莖線上流動着殘脆的綠意,離枝入風,無動無靜,在阿汀和唐三的屏息相待中,半紅半青的正腹面頓時映入了眼簾。
日光斜照而下,朦朧的金光將諸人的視線暫時隔離,萬籟俱寂中,呼吸舒緩。
呼哧————
幾乎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七根細韌的草藤便瞬間破土而出,靈活的蜿蜒盤旋,像條長蛇一樣極快的朝對面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