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那年的白鹿。
王叔聽到這句話，默默地放下正在整理的梁澄的衣服，退到了樓上。保鏢一開始進門放下東西就走了，被王叔招呼去了旁邊的偏樓休息。現在客廳裏沒有人，安靜得落針可聞。
梁澄有些侷促地看着姐姐的反應，沒想到梁淺只有一瞬間震驚，大眼睛撲閃幾下，她很快鎮定下來，緩緩開口，問道：“是和白鹿有關嗎……”
“姐姐你怎麼知道的！”
梁淺點點頭，把七年前的事講了一遍，她問梁澄：“你對這件事有印象嗎？”
梁澄點點頭，說道：“雖然我當時睡着了，沒看到白鹿，但是爸媽前幾年在和我坦白家族真相的時候，提到過這件事……我才知道我們家族是鹿族在人間的守護者，白鹿當時出現是提醒我們前面有災害發生，要我們返回。”
梁澄起身，從揹包裏掏出一本古舊但是保存良好的硬殼書，封面上沒有字。他把書按在茶几上，接着說道：“姐姐你知道我們爲什麼要和媽媽姓，而不是向別人一樣隨父姓嗎？”
“因爲我們爸爸是入贅的？”梁淺還真不太清楚父母結婚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只是曾經在聚會上聽外人說過，爸爸媽媽家裏差別巨大，爸爸好像是落難了，被媽媽救回家，之後才結婚，爸爸一直在輔佐媽媽管理產業。梁淺也就以爲事實就和外人說得一樣，因爲爸爸是“入贅”，她和弟弟才和媽媽姓的。
這個答案被梁澄否決了：“爸爸算是入贅沒錯，不過我們和媽媽姓，是因爲媽媽是家主。真正的家主。梁家守護鹿族，而因爲鹿靈是女性，作爲鹿族在人間的“代行人”，梁家是鹿族在人間的“眼睛”和“左右手”，鹿族的啓示由家主直接代爲傳達，所以家主只能由女性繼承。”
“也就是說。”梁澄把書推到梁淺那邊，一隻手輕握住梁淺的手：“姐姐，下一任家主是你。”
“我？”梁淺瞪大眼睛，她倒吸一口氣。“可是我之前爲什麼不知道這些？”
“是我不希望你被捲進這場紛爭裏！是我求爸媽暫時向你保密的！”梁澄壓低聲音，握緊了梁淺的右手：“我們家族爲了守護鹿族，作出了很多犧牲……外婆，根本不是因爲車禍去世。”
“什麼！”
“我小的時候，在家裏書庫裏找到了這本書。”梁澄看了一眼他手下按住的書。“當時只是好奇爲什麼封面沒有字，之後發現這是我們的家史。”
“看完之後我一晚上沒睡，哭了很久。那個時候我就發誓要保護你。我去找媽媽尋求真相，媽媽承認了書裏的事，當時告訴我，情況很穩定，可以不用擔心。但是我還是害怕，所以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千方百計調查以前的事……我希望自己能做到無論發生什麼，就算能在你有危險之前，就把事情解決掉。”
梁澄說着，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他低下頭，輕輕抵住梁淺的手。梁淺摸摸他的頭髮，擡起下巴，拍拍他的側臉，又像小時候那樣捏了幾下他的臉頰。梁淺感覺弟弟還是小時候那個她一出事就慌的小哭包，她笑着問：“那你現在告訴我，是因爲我有危險嗎？”
梁淺幫梁澄擦了眼淚，他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起身從對面坐到了梁淺身邊，他貼着姐姐說：“你昨天是不是看到橋了？”
“嗯。不過你怎麼知道的？應該不是王叔講的吧？”
“唉這有點說來話長。本來想讓你先看這本書……還是我講給你聽好了。”
“鹿族每代只有一對姐弟作爲神靈降生，繼承能力並且可以化爲人形。我們梁家也是，每代會有一對姐弟出生，不過只有女性能作爲家主，成爲“代行人”。
“百年前因爲外敵入侵，人間信仰破碎。鹿族絕大部分子民是不能化爲人形的鹿，被屠殺滅族。之後原領地被焚燒。不過後來梁家爲了守住這裏，傾盡家財買下這片地區，也就是千山山區。現在當然不能算“買下”，但是外婆的母親，通過成立集團，以保護自然爲名，聯合國家將這裏劃成了保護區，法律上的負責人還是梁家。
“不過百年前，某任梁家家主的弟弟娶妻之後，爲了防止“知情者”偷襲，搬到了千山這裏給鹿族守墓。但實際上，鹿族並沒有完全覆滅。因爲神靈依然存在。”
梁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蘇彌和她的弟弟，就是鹿族的神靈。你那天看到的白鹿，實際上就是蘇彌。”
梁淺不敢相信。她站起身，看着梁澄：“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他們在百年前就已經消失了嗎？難道是蘇彌是神，所以她可以一直活着？”
“不是的，”梁澄拉着姐姐的手，安撫她讓她坐下：“鹿族的神靈並不是長生不老，他們是天生有能力，但壽命與鹿無異。蘇彌在那場火災時，她和她弟弟都還小，應該是不超過十歲。梁家拼死把他們救了出來，封印起來了。
“那位梁家的先祖娶妻之後，在這裏定居。爲了避人耳目，當時宣佈他意外去世，他改名換姓之後隱居在這裏，孩子隨母親姓沈。後面也一直以沈爲姓，也就是現在的沈家。”
梁淺點點頭，她想到了蘇彌提到過的沈之行。不過她並沒有打斷梁澄的話。
“沈家的住處比較奇特，我沒有去過，不過聽說之前因爲封印，他家藏着蘇彌蘇麓的地方，時間是靜止的。他們一直守在那裏，直到姐弟醒來。”
“在他們醒過來之前，經常有反神的人偷襲這裏，幾十年間沈家很多人犧牲。之後梁家找到了一個叫王明朔的人，在這山裏建成了幾處結界。一處沈家，一處在這棟別墅，還有一處在橋的附近。這棟別墅既是梁家的祖宅，也是沈家備用的避難所。不過建成結界之前，梁家祖宅被燒光過一次，那個時候家主搶出了所有重要資料，帶到了我們現在住的城裏。祖宅原本應該是古代那種大院子，翻修之後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梁澄說到這裏停住了，他翻開書，找到其中一頁：“至於橋是什麼，姐姐你先看書裏記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