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有所屠 >127.春華競芳
    天色已經不早,賀錚站在廊下,手中捏着一把蒲扇,手足無措地。

    剛剛一個錯神,沒有注意到國公爺進來。

    待他想要出聲示警時,國公爺一個眼風掃過來,讓他聲音含在喉嚨裏發不出來。

    等到顧紹走到窗外時,賀錚慌張起來,踮起腳朝半開的窗往裏望去,幸好什麼都看不到。

    只得低着頭盯着鞋尖兒。

    鎮國公的武藝定然是高超的,若是平時,不一定能傷着公子。

    只今日卻不一樣,公子背上的傷還沒好透,若是傷着了……

    賀錚心頭嘆了口氣。

    只盼着國公爺動手的時候,少夫人能夠看着以往的情分上,勸着國公爺收一收力道。

    顧紹站在窗櫺外,並未進門去,直到顧青媛出來,這才轉頭看向屋內。

    在屋內時,顧青媛聽到外頭的輕咳聲,心跳忽然急促,羞惱得恨不得踹裴瑾廷兩腳。

    連忙起身,手忙腳亂地攏好衣裳,散亂的髮髻是回不成原樣。

    更可惡的是,裴瑾廷不但懶散地依靠這看戲,還能上來添亂,時不時地動一下她這裏,動一下那裏。

    語調不緊不慢地道,

    “你說岳父大人在外頭,在想什麼?”

    顧青媛身旁的矮櫃上,放着半碗已經涼了的湯藥。

    她擡起手指在碗沿上轉了轉,端起藥碗,塞到他的手裏。

    裴瑾廷倒也沒有拒絕,而是接過藥,抿了一口,喉結滾動,又抿了一口,一伸手,將顧青媛拉了過來。

    脣貼着她的脣,苦澀的藥湯入了她的脣。

    隨即放開,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岳父大人心底如明鏡……沒進來就是默許我們再親暱一會呢。”

    顧青媛最後將發綰了綰,清透烏黑的眼眸瞪了一眼他,溫柔的面上,笑意盈盈,

    “哼。等着你跪着給父親請罪的機會。”

    說罷,一扭身子,腳步有些不自然地走了出去。

    那雙微顫的眼睫見到站在外頭的顧紹,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

    “父親……”她喏喏地叫了聲。

    顧紹看着女兒緋紅的臉頰,點了點頭,道,

    “明家姑娘送了帖子過來,說要上門感謝你上次救了他們家的姑娘。”

    顧青媛並未將救明微的事放在心上。

    那天的事,不過是憑着本心而爲罷了,當不得大謝。

    她的心裏也鬆了口氣,父親沒有揪着她過來看望裴瑾廷的事說。

    匆匆地朝顧紹行了一禮後,回去了院子。

    待顧青媛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時,顧紹這才負着手擡腳往屋子裏走去。

    屋內,和之前不同,這會裴瑾廷的衣裳整整齊齊,衣領緊緊地貼着脖頸,密不透風的。

    見到顧紹進來,微一欠身,舉止優雅矜持,絲毫讓人聯想不達到他就是那京都盛傳的,風流成性,品行不端的裴三公子。

    他撐着身子,試圖起身,被顧紹給制止了。

    “你還未痊癒,無需起身,就這麼說罷。”說着,顧紹一撩袍,坐在臥榻邊的條凳上。

    裴瑾廷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早已收斂,顯得極有涵養,

    “多謝岳父大人寬恕,那晚輩就無禮了。”

    顧紹虎目一擡,好似要看透他一般,輕哼一聲。

    屋內,寂靜無聲,只有夏日的風聲,從窗櫺各處倏然出現,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賀錚從屋外進來,站在臥榻邊上,只覺得比起周遭的寂靜,鎮國公身上的氣氛讓人窒息。

    鎮國公見裴瑾廷如此沉得住氣,心裏冷哼一聲,倒也不枉費從前看中他,差點將阿媛的終身託付給他。

    只是,顧紹也不準備同他兜什麼圈子,問了一句,

    “你準備在顧府養傷到什麼日子?”

    他將問題拋給了裴瑾廷。

    顧瑾廷知道鄭國公這是在趕他,同時也在明確他的態度。

    不同意顧青媛和他的婚事。

    他輕輕擡起桃花眼,就見顧紹揚了揚眉,等着他的說辭。

    裴瑾廷見他這般態度,心裏忽然有些沒底,被褥下的手抓了抓,

    “顧伯父以爲,晚輩該什麼時候養好傷?”

    顧紹哼哼笑了一聲,

    “你以爲賴在顧家,我就會同意你和阿媛的婚事繼續下去?”

    “聘爲妻,奔爲妾,你難道不明白爲何你父母以及皇后爲何不同意你們的婚事嗎?”

    他說着,口氣起了變,譏諷的笑中帶着銳利。

    “還有,你也知道,鎮國公府以前都是被歸爲大皇子一脈的,且不說我的態度。”

    “萬一哪一日,兩系之間的衝突擺到了明面上,那時,你又該如何呢?”

    他說完,房中的氣氛有一時的激盪,隨後歸位平靜。

    顧紹乘勝追擊,又問了裴瑾廷一句,

    “裴公子以爲,你的傷何時才能好呢?”

    房中靜得厲害,裴瑾廷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從鼻間穿過。

    顧紹的話,確實讓他情緒跟着翻涌起來。

    他也能想象,到時候真的有這樣的一幕時,是有多絕望。

    但是,這樣如風煽火揚起的情緒,讓裴瑾廷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他朝顧紹欠了欠身,問了顧紹一句,

    “那麼,想問父親,你覺着你現在屬於那一系的呢?太子?大皇子?”

    顧紹沒有回答裴瑾廷的問題,反而只是笑了笑。

    裴瑾廷默了默,最後迫於無奈的,也算是擺明了他的立場。

    “景珩自然是以父親馬首是瞻,父親忠於誰,那景珩也忠於誰。”

    “至於婚事,若是父親覺着當初那場婚事不算數,晚輩可三媒六聘重新迎娶阿媛過門。”

    “或者,往後我們的孩子可上顧家族譜。”

    這就是重提前次在宮中說言,可入贅顧家。

    顧紹眉頭緊鎖地看着裴瑾廷,嘴角的笑意緩了緩,他越發正經地看了這位據說風流浪蕩的裴三公子極息。

    點頭起身,最後道,

    “花言巧語。”

    忽然間,又冷了臉,沉聲道了一句,

    “我可擔不起你這一聲父親的稱呼。哼。”

    狡詐。

    怪不得阿媛明明從前對他頗有微詞,去還能對他說出搶親的事。

    京中的好男兒很多。

    顧紹腦子裏瞬間將熟悉的京都男兒過了個遍。

    趁着這次在京中,有他把關,絕不讓阿媛喫虧。

    再不濟,這次他帶了幾個軍中好兒郎回京。

    到時,一字排開,讓阿媛逐個挑選。

    北疆民風開放,到時帶了阿媛去北疆,京中的事不過過眼雲煙。

    裴瑾廷看着顧紹離開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心頭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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