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然想要讓顧青媛身敗名裂,可若是她把從書房偷東西的事抖落出去。
下場會更加的慘淡。
秦露想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地被拖了下去。
裴謹廷本是做好了若秦露胡言亂語就見她擊殺的準備,沒想到她竟然只說了半句就收回去了。
若是平時,她這未說完的半句話必然會被人追問。
今夜這樣的狀況百出,沒人想要再節外生枝。
秦大老爺這個時候只想事情快些結束,秦露已經成棄子,若能夠平息知府夫人的怒火那就最好。
這一晚,秦家可謂是兵荒馬亂。
秦老太太滿面倦容地靠在榻上,自家的孫女,做出暗害外孫女的事,最後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她不知該如何去說那斥責的話。
她咳嗽了一聲,朝顧青媛招招手。
待人走近了,驟然抓緊她的手,“阿媛。”
“外祖母。”顧青媛的聲音很溫柔,絲毫沒有生氣的樣。
今日的事對顧青媛來說的確不算什麼,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逢這些人生的意外了。
她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秦老太太眼淚落下來,“都是外祖母沒有看顧好你啊。我往後怎麼有臉去見你娘?”
顧青媛含笑搖頭。
秦老太太望着她,這個孩子雖然不是女兒的血脈,卻和女兒一樣的性子。
她想都不願意去想,若是秦露的毒計得逞,阿媛會怎麼樣。
光是想着,都覺得污了腦子,污了心。
她咬牙道,
“你來任城也有好幾個月了吧?你外祖父的身子也就那樣,半死不活地還能吊幾年。”
“你父親一人在京中,如今你歸家去,路上走走停停,臘月里正好陪你父親過年。”
這就是趕顧青媛走的意思了。
顧青媛雖喫驚卻並不慌亂,想是今日的事把老人家嚇到了。
她只是安靜地等老太太繼續說個究竟。
秦老太太塞了一個匣子到她手裏,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這是祖母給你準備的嫁妝。待過幾日,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等到阿媛走了,她纔好將內宅好好的整理一番。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差點就讓外孫女走上女兒的老路。
秦露沒說完的那半句話,別人不懂,她卻是懂的。
下藥,下什麼藥?還能是什麼藥?
爲了姑娘家的那點嫉妒心,做出令祖宗都蒙羞的事。
望着秦老太太堅定的目光,顧青媛緩緩點頭。
隨後,陷入沉默中。
她一直不曾將自己是秦氏親女的事告訴過老太太。
她不知如何把這事同老太太說清楚。
“外祖母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她的聲音低低的。
秦老太太撫着她鴉青的發,恍惚當年女兒還在她身邊。
“將來,你能尋一門好的親事,就好了。起碼有個人照顧你。”
就如當年顧紹對女兒那樣。
顧青媛伏在老太太的溪頭,輕輕地道,
“我不想嫁了。我已經嫁過了。”
她想了想,擡起頭,“我有個東西給外祖母看。”
她讓霜蕪回院子拿了東西過來。
一對簪子,還有那玉鎖片,攤在老太太的面前。
“這是什麼?”秦老太太問。
但秦老太太這一開口,顧青媛就知道,外祖母是不知道的。
她曾想過,裴謹廷那樣篤定地說他們不是兄妹。
應不是爲了哄騙她。
當她知道玉鎖片上的紋樣來自於明老丞相一副畫的一角時。
她深深地意識到裴謹廷是沒有騙她的。
那爲何秦氏當年會認錯人,在手札上記錄下的是承恩公?
“這是母親留給我的。我不知這些東西的來處,所以想問問外祖母。”
秦老太太聽她說是秦氏留給她的,沉默了許久。
事實上,她從未見過這幾樣東西。
只是,她想起當年的事,會不會是那件事發生後,那個人留下的。
她捏着玉鎖片,許久,才道,
“我也沒見過你母親用這些東西。”
當年那件事,關於明家那個殺千刀的,秦老太太根本就不想提到他。
幸好,老天爺開眼,那個殺千刀的早早就去世了。
既然秦老太太說要送顧青媛回京,第二日也就真的開始準備起來。
衆人還沉浸在秦露罪有應得的事件裏沒回過神來。
等到顧青媛準備好行囊,三日後即將出發時,衆人這才驚覺,這位表姑娘要回京了。
想到秦露的手段,衆人看向顧青媛的眼神不免帶些同情。
也是,差點被人算計,不趕緊離開是非之地還等什麼呢?
秦露被關在院子裏,原先那門說好的親事,秦大老爺事發第二日就退了。
如今,她被關在這裏,只等着選好吉日,送到陳家做兒媳婦。
夜色深沉,屋裏的宮燈搖曳,照亮秦露慘淡的神色。
她呆愣愣地坐在那裏,猶如木雕,已經許久未曾動過。
那個管事,遞話給陳恆的侍女,都已經被審問過。
陳恆的手腳骨被敲斷,她已經是百口莫辯。
現在除了嫁給陳恆,她再無他法。
落到如今的境地,說來說去,還是她不夠謹慎,也不夠周密精細。
壞就壞在那個管事的身上。
若是沒將她供出來,她怎麼會如此被動。
秦露頓了下,那管事是外院的,是她身邊一個侍女相好的父親。
怎麼會那麼快就被押了過去?
有人早就盯上她了嗎?
秦露正想着時,忽聽門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了。
她的目光一厲,竟是顧青媛。
秦露冷冷地看着顧青媛,當時下一瞬,她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猙獰神色。
門外,還站了一個人,就是裴侍衛。
秦露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平靜,心裏卻在翻江倒海。
那天,她就該把這對狗男女供出來的。
受罰左不過是那些花樣,可若是將兩人的事公之於衆。
顧青媛進屋後,氣定神閒坐到桌邊。
秦露恨的牙癢癢,心裏的恨無處可發泄,
尤其是看到顧青媛這幅勝利者的姿態。
她豁出去一般,嘴邊露出諷意。
“別以爲裴侍衛瞧得上你。你該不會忘了,你的身份是什麼?”
她的眼裏滿是悔恨和遺憾,
“早知道今日,當初就該多給你下點。”
顧青媛自然知道她說的多下點是什麼,心裏頓了頓,
“藥是從哪裏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