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有所屠 >292.書信
    賀錚這些日子也不好過。

    他從小跟在裴瑾廷身邊相伴着長大,比起自己的親兄弟賀方,他和裴瑾廷相處的時間還要長些。

    兩人一起面對,起初他羨慕裴瑾廷這個主子能夠恣意人生,可後來偶然一次,得知裴瑾廷是太子的一味藥時,心頭說不出的滋味。

    每個人的人生,外表看起來風光無限,也許內裏是一團亂絮。

    不過,主子的人不需要他來評判,他只要誓死保護好主子就行。

    這次去密林,他們的計劃,早就制定好。

    只他沒想到主子最後竟然把他派回到少夫人的身邊。

    霜蕪去叫人時,賀錚正在和一個侍衛說話,聽說顧青媛找他,不疑有他,跟着去了。

    出乎意料地,霜蕪竟沒帶他到公子如今居住的院子,反而去了隔壁,在那裏看到靖王世子。

    一看到靖王世子的眼神,賀錚心頭咯噔一下,他垂頭給一旁面色喜怒不辯的顧青媛請安。

    顧青媛放置在寬大袖擺裏的手緊緊攥拳,脣角微微揚起,努力平和着聲音。

    “你們公子當日沒讓你跟去密林做任務,是有什麼吩咐?”

    她說的話聽起來模棱兩可,也算是陷阱滿滿,說到去密林,後面跟着的是做任務,而不是狩獵。

    對外頭來說,裴瑾廷去密林,就是代替皇帝去狩獵的。

    賀錚聽到做任務時,本就忐忑的心就更是七上八下,不確定顧青媛知道了哪個地步。

    再回想剛剛靖王世子的眼神,是靖王世子告訴少夫人嗎?

    不過,賀錚跟着裴瑾廷這麼多年,場面上的事見得很多。

    他穩穩心神,道,“公子只是讓屬下回來,照看好少夫人,莫讓少夫人操心。別的吩咐不曾有。”

    聽到賀錚的話,靖王世子心頭鬆了口氣,動了的動身子。

    果然是裴小三的屬下,懂事。

    顧青媛冷笑,最開始她並不是很肯定裏頭的貓膩,現在看到賀錚的話,聽起來和起初回來時說的一樣。

    可是又不一樣。

    她那原本壓下的怒火,也被勾了起來。

    這次,是怎麼也壓不下去。

    和剛纔的平和不同,她脣角壓下,冷聲道,“賀錚。”

    賀錚後背爬起白毛冷汗,壓了壓喉嚨,恭敬道,“少夫人,請吩咐。”

    哼。顧青媛冷哼,“我知道。你對景珩忠心耿耿,他的話你不會駁斥。”

    “但你也該知道,我和景珩夫妻一體,我不是聾子,瞎子,若是有瞞着我的,現在說,還來得及。”

    賀錚動動喉嚨,發誓,“屬下對少夫人視同公子,忠心可鑑,絕不敢有半點隱瞞。”

    至於公子吩咐的那些東西,也算不得隱瞞。

    顧青媛坐在石凳上,知道想要撬開賀錚的嘴不容易。若真那麼容易撬開,裴瑾廷也不可能放在身邊這麼多年。

    早就和他的兄弟賀方一樣被處理了。

    只是,撬不開,她今日也要撬開。

    思忖片刻,她緩緩開口道,“好。你既然這樣說了。那我不成全你的忠心,也不成了。”

    她端起身旁的茶盞,示意霜蕪端給賀錚。

    “我沒有人手,沒法杖斃你,只能賞你一杯好茶。我想你應該知道,喝了這杯茶,等你的主子醒來,他也不會說我半句。”

    顧青媛從前在閨中,被人說是木頭美人,無趣極了。

    她的脾氣也和那木頭一樣,木木的。

    和裴瑾廷在一起,她也鮮少露出她的鋒芒,故而讓人覺着她的脾氣就是木木的溫和。

    這是賀錚第一次,也是在場的人,包括秦湘,第一次見顧青媛如此犀利,果決。

    靖王世子面色微變,這是秦湘的院子,那盞茶,還是秦湘倒的。

    他並沒有看到秦湘動什麼手腳。

    畢竟,那茶,他也喝了。

    剛剛被顧青媛盤問嚇着後,一飲而盡。

    按理說,端給賀錚的茶應是沒問題的。

    可難保秦湘和顧青媛聯合起來。

    他望了眼秦湘,見她脣角帶着笑,狡黠地回望自己。

    這下靖王世子更加不確定了。

    他咳嗽一聲,有些不自然地開口,“小三媳婦……”

    覺着這個稱呼有些不太好聽,又“阿媛”地叫了一聲,“景珩的確是爲了給陛下分憂,這纔去密林裏狩獵的。”

    的的確確是這個目的,至於其他的,不過是順勢而爲罷了。

    誰讓對方一定要入這個套呢。

    賀錚同樣不確定顧青媛賞的茶裏是否有異常。

    就算有,他也相信,不是致命毒藥。

    他精神一緊,腦中飛快轉着,“若是屬下有服侍不周的地方,少夫人儘管懲罰屬下,屬下沒有任何怨言。”

    他接過霜蕪手中的茶,目光堅定。

    顧青媛看着賀錚的樣子,被氣笑了,“好。”

    很好。

    “那就喝了吧。”她的話音帶着殺意,示意賀錚把茶喝了。

    靖王世子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顧不上和秦湘眉來眼去的,“阿媛。這,賀錚說到底服侍景珩這麼多年。”

    “若是有什麼不對的,等景珩醒來,讓他好好的懲罰就是了。”

    “賀錚能知道什麼,不若你問我吧。”

    有些話,顧青媛不好來問他,卻能去問賀錚。

    顧青媛輕笑一聲,這個時候,她反而不氣了,反而放鬆脊背,閒適地坐着,看起來竟和懶散時的裴瑾廷有些相似。

    “好。既然世子這麼說,那我就問了,不論你和賀錚誰答都可以。”

    “景珩以自己爲餌,釣出背後害他的人,那個人是誰,不用我多說。”

    “他敢去,那麼必然會料理好後事,世上無萬全之事,他肯定想過若是失敗了會如何。”

    這也是顧青媛生氣的地方,明明說好要坦誠相待的。

    可那個男人,還是又一次隱瞞了他。

    那樣的危險,一字不說。

    他以爲他是什麼?他又以爲她是什麼?

    攀附他生長的莬絲花嗎?

    話說到這個地步,無論是靖王世子和賀錚都知道,隱瞞不下去。

    靖王世子看了眼賀錚,賀錚咬牙,跪在地上,“公子派屬下回來前,的確是有吩咐。”

    “若是他真的出事了,才能把真相和後續告訴少夫人。”

    是真的出事。

    如今眼下,公子還有醒來的可能,他以爲那就不算隱瞞。

    說着,他背過身,從貼身的衣物出,剝出一份用羊皮紙包裹着的油紙。

    裏頭是裴瑾廷對後面之事的安排,以及告知顧青媛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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