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一層的保安室裏,五條悟和夏油傑正在觀看記錄下禪院直哉進入公寓大廳時身影的監控錄像。
右下角的時間顯示那是在三天前的深夜,剛過了十點,一個從黑白色的監控畫面中看不出頭髮的具體顏色,不過能確定是將之染成了淺色的少年雙手插兜,邁着悠閒的步子走進了大廳。
“這就是直哉少爺。”
禪院雅人邊操縱着監控畫面,邊對身後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做出解說。
“安裝在另一個角度的監控探頭拍下了他的正面影像。”
說着,屏幕上的畫面果然變換了角度,從原本的背後俯視視角變成了正面視角,清清楚楚地拍到了禪院直哉的面容,與此同時,畫面右下角顯示的時間與之前拍到禪院直哉走入大廳的背影的監控錄像也基本重合。
“等等,沒記錯的話,我們剛剛進入公寓大廳的時候是需要解鎖門禁的吧?”
夏油傑突然開口。
得到禪院雅人肯定的答覆,他挑了下眉:
“你的門禁鑰匙是通過交涉從公寓負責人那裏得到的,禪院直哉呢?他是從哪裏得來的公寓鑰匙?”
“……不清楚。”禪院雅人苦笑,“直哉少爺那天是單獨行動的,身邊沒有跟隨任何一名家族成員。”
——無論是來自禪院最強術師集團【柄】的護衛,還是跟隨處理庶務、相當於家族內部專用輔助監督的侍從。
“以我對直哉少爺的瞭解,他應該不可能提前想到準備門禁鑰匙這一點。”
禪院雅人委婉道。
“但究竟是誰爲他準備了鑰匙,是不是就是這個人引導着直哉少爺來到這棟公寓,甚至是讓他接下了黑市懸賞任務,目前還不得而知。”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的確是有這麼一個神祕人存在?”夏油傑若有所思。
禪院雅人點頭,“如您和五條先生所知,直哉少爺作爲家中少主,平日受盡寵愛,絕沒有金錢方面的困擾,所以對於許多咒術師來說頗具吸引力的鉅額懸賞金,對直哉少爺來說遠沒有那麼值得在意,更加沒有什麼可能成爲直哉少爺接下黑市懸賞的理由。”
對他這個說法五條悟和夏油傑倒不懷疑——之前阿綱也有過類似的疑問,討論過後他們一致認爲可以排除禪院直哉因爲缺錢纔去黑市接了懸賞任務的可能。
“他難道沒聽說這段時間有不少咒術師都因爲接了這個懸賞任務而失去聯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傳聞?”
夏油傑問。
禪院雅人臉上苦意更甚:
“兩位與直哉少爺未曾有過太多接觸,可能不太瞭解他的爲人,直哉少爺是那種並不畏懼困難,對自己充滿自信的人。”
雖然他說得十分含蓄,但五條悟和夏油傑都聽懂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想說禪院直哉是個盲目自信、自視甚高的傢伙嗎?
像這樣的人,的確非常有可能受到蠱惑,抱着“如果我能完成這個許多咒術師都無法完成,甚至因此下落不明的懸賞任務,那我的大名豈不是能超過五條悟?”之類的想法,踏入被人精心設置好的圈套。
“聽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不過算了,現在也不是讓你這個無法左右小少爺性格和行動的人代替誰來作檢討的時候。”
五條悟說着,不再去關注持續了沒幾秒的監控錄像。
“不是說那位小少爺沒有乘坐電梯,選擇了走樓梯間嗎?走吧,先去樓梯間看看——反正你們禪院家除了之前說的這些,也沒再調查到更有用的東西了吧?”
那與其繼續坐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直接去實地調查看看。
……
……
這棟豪華公寓從上到下,不包含地下停車場在內,雖有整整三十五層,不過以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特級咒術師的體力,即使不乘坐電梯而選擇走樓梯,一口氣從一樓爬到三十五樓,也不會有任何壓力。
而禪院雅人雖然只是一名輔助監督,但有咒力增幅身體素質,加上他平日似乎也沒放下錘鍊自己的肉體,一路跟着兩個特級沒有停歇地爬上頂樓,也只是喘息略微急促,心跳稍有加快而已,在體力上倒是沒有拖後腿。
“的確沒有發現任何咒力殘穢的痕跡。”
從樓梯間一路走上通往樓頂的通路,推開緊閉的鐵門直接來到了大樓樓頂,在夜色中將整個頂樓巡視了一圈,五條悟擡了擡鼻樑上的小圓片墨鏡,一臉“還真是這樣”。
“而且這棟公寓裏的咒力分佈也很正常,完全就是一棟所有住客都是非術師、再普通不過的公寓所應有的樣子。”
這就很有趣了。
“以五條先生你的‘六眼’都看不出破綻嗎……”
五條悟明白對方的失望並不是針對自己,不是類似“最強的六眼竟然也有看不穿的時候?!”這種,所以也沒什麼被人冒犯到的感覺。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雖然我自己是覺得六眼很好用很方便啦——儘管很多時候實在太燒腦了一點,但在我學會反轉術式之後這已經完全不是問題!但是這不代表六眼就是萬能的哦?”
“就像我並不能真的看穿別人心中的想法一樣,想要瞞過‘六眼’,也不是像某些人想得那麼難辦到。”
“比如說,使用特殊的手段清除掉所有會透露出不該透露情報的殘穢,讓六眼無法通過殘存的咒力觀察出任何東西。”
“再比如說,如果有一個人對六眼足夠了解,知道它的能力範圍和極限,並且熟練掌握結界術——啊,這裏說的‘熟練掌握’是指至少要到只比天元大人差一點點的程度——然後巧妙地運用結界術消弭掉所有能被六眼觀測出的痕跡……”
那五條悟自然也是看不出任何東西的。
這也正是他和夏油傑出現在這裏,並且對阿綱隱瞞了兩人的某個猜測的理由——早在聽說禪院直哉失蹤的地方沒有任何咒力殘穢殘留,五條悟就想到了這樣的可能。
而符合他所說的這個條件——也就是對六眼有足夠的瞭解,而且熟練掌握結界術,在其上的造詣比起天元來也只差了那麼一點點的人,他能且只能想到一個——
羂索。
或者說,虎杖香織。
的確,這次的咒術師失蹤事件從一開始就透着某種詭異,讓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內情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不由自主地猜測,這會不會是羂索的另一個陰謀——即借黑市懸賞之事反手將池水徹底攪渾,趁機渾水摸魚,將自己隱藏得更深。
但是,這其中是不是有另外一種可能,羂索的確是想渾水摸魚,但這不是爲了讓自己能藏得更深、不被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彭格列家族和本就在追查他下落的其他人找到,而是爲了藉機行事、算計五條悟和夏油傑?
畢竟按天元的說法,想要實現他的野心,無論是奪取屬於夏油傑的生得術式,還是對付五條悟這個六眼,對於羂索來說都是必須完成的“必要條件”。
“而且羂索對於那位磐舟大叔的行動不可能毫不知情。那位大叔最後沒能走出高專,羂索她——呃,還是稱呼‘他’吧——應該已經意識到那位大叔是落入了天元大人手中了。”
如此一來,他應該同樣也很清楚,寄存在磐舟天雞那裏的獄門疆是不要想着再拿回去了——天元根本不會給他那樣的機會。
像獄門疆這樣重要的封印物,比起將之放入高專忌庫,天元毫無疑問會選擇自己親自保管。
以羂索的行事風格,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可能親自闖入薨星宮去強奪被天元親自保管着的獄門疆。
“沒有了獄門疆,他一定會想其他辦法來對付我。”
五條悟一臉自信。
【夏油傑:……不是,你這個時候在自信個什麼勁兒啊?】
“而不管他想到的是什麼辦法,都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在這樣一個羂索如同喪家之犬,被人調查、被人追蹤,被人在黑市掛上懸賞,對他來說的“至暗時刻”,不會有人想得到他竟然還想鋌而走險,出手算計五條悟和夏油傑這兩個特級咒術師!
“尤其是他還不知道我們已經與天元大人達成了默契。”
在並沒有上帝視角的羂索的觀察中,既然天元在俘獲磐舟天雞以後,並未向外界傳遞出這一訊息——無論是對總監部還是對五條悟這個六眼,那麼在他看來,天元就還是那個除了維持遍佈全島國的結界之外,對其他事情並不會多插一手、多管閒事的佛系老鹹魚。
【天元:???】
抱有如此想法的羂索自然也就算不到,天元竟然會被五條悟和夏油傑聯合阿綱以及黃金之王一起說服,成爲了他們的“同伴”。
在幾乎可以確定天元不會成爲自己的阻礙的情況下,羂索選擇在這個時候出手絕不奇怪!
鑑於羂索曾試圖聯合無色之王一起襲擊阿綱,五條悟和夏油傑一致認爲,這件事暫時不該讓阿綱插手,不如等到他們兩個抓住羂索以後,再來讓阿綱知道不遲。
所以他們纔會接受禪院家的委託。
所以他們纔會來到這棟禪院直哉失蹤的大樓。
“還不打算現身嗎?”
五條悟雙手插兜,姿態悠閒,像是根本沒在防備任何人。
“作爲老前輩,是不是太沒有風度了?要知道我們可是很乾脆就接受了邀請,來赴約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