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聞秀臉色微變,掙扎起身,死死地盯着數米外的蒼勁柳樹。

    玄葬自黑暗陰影中一步步走出,目光平靜的注視着落魄的聞秀。

    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

    “有意思!”

    “原來被妖魔附身的人,是你。”

    怪不得淨元身上有妖魔之氣,但卻沒有被妖魔附身的痕跡。

    聞秀神色大驚,但還是拒不承認,冷冷道:“什麼妖魔附身,你在說什麼?”

    玄葬搖頭笑了笑,突然之間氣息大變。

    整個人身上佛性四散而開,散發出無盡的威壓。

    淡泊如水的眼眸中,散發出猶如太陽光輝般的炙熱佛光,腦後升起一輪金光。

    玄葬脣齒輕啓,聲音不大,但卻威壓十足,令人心驚:

    “孽畜!”

    “還不現身!”

    隨着玄葬聲音落下,璀璨浩瀚的佛光宛如利劍般狠狠斬向聞秀。

    金色佛光穿透了黑暗。

    聞秀瞳孔大睜,哀嚎一聲,半邊軀體“刺啦”一聲撕裂,一具乳白色的幼小身軀從聞秀體內鑽了出來。

    而聞秀的身體就剩下了一張皮,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那從聞秀體內鑽出的身影,通體乳白,模樣酷似一位五六歲的孩童。

    玄葬皺了皺眉,原諒他見識淺薄,實在沒認出這是個什麼玩意。

    “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你纔是東西!”

    那古怪身影頓時就怒了,咆哮道:“我乃是傒囊,沒見識的和尚。”

    “傒囊?”玄葬挑了挑眉,這是個啥玩意?

    “沒聽過。”

    “……”傒囊。

    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有力無處使。

    傒囊冷冷的盯着玄葬,獰笑道:“既然你破壞了我這具身體,就用你的身體吧。”

    一瞬間,幼小的身影從原地消失,帶起一陣罡風,撲面而來。

    玄葬輕輕擡手。

    啪!

    按在了傒囊的頭頂,五指微微用力

    “啊!”

    傒囊發出一聲哀嚎,瞬間感覺自己整個腦袋都快要炸裂了。

    “饒,饒……命!”

    “大師饒命,我錯了。”

    “我願意皈依佛門。”

    傒囊連連求饒,冷汗遍佈全身。

    先前有多囂張,此刻就有多狼狽。

    傒囊心中滿是怨毒,該死的和尚,別讓我找到機會,不然我非弄死你。

    傒囊求饒道:“大師,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願意皈依佛門,從此以後再不害人。”

    傒囊暗自冷笑,愚蠢的和尚,上一個聽了他鬼話的和尚,已經變成一張人皮了。

    玄葬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就送你去見佛祖吧。”

    “我想他老人家,肯定很高興。”

    “什麼?”傒囊徹底慌了。

    “不……”

    話音未落,就被玄葬捏碎了頭顱。

    隨着傒囊的死去,玄葬手中多了顆白色的妖丹。

    “剛好,回去給小黑加頓餐。”

    收起妖丹,玄葬飄然離去。

    ……

    寧遠市。

    天空下着大雨,傾盆大雨從天空墜落,砸落在地。

    雨幕之下,一位穿着袈裟的僧人緩緩而來。

    四周的雨水在接近他時,自動滑落在兩旁。

    靖安司大門外。

    一衆靖安司成員神色肅穆的站在雨幕之中。

    昏暗的燈光照亮了那一張張肅穆的面龐。

    許多人身上還帶着傷痕,鮮血緩緩滲出了傷口。

    “阿彌陀佛!”

    聞明緩緩邁步而來,長誦一聲佛號,面容悲傷:“貧僧聞明,來接我師兄。”

    人羣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在後方,是一具黑色的棺槨,由幾個黑衣男子擡着。

    靖安司,副司長,鍾長文踏步而出,鄭重道:“聞明大師,請讓我們送聞覺大師一程。”

    他們敬重英雄,更敬重爲人族而犧牲的英雄。

    寧遠市城破,聞覺一人衝入妖魔羣中,一人攔下數千妖魔,犧牲自己爲後方的民衆爭取到了撤離時間。

    據當時在戰場的人所說,最後關頭,聞覺燃燒全部壽元,在短時間內達到了元嬰境,戰至了最後一刻。

    倘若不是聞覺拖延時間,等他們的援軍趕來後,這寧遠市八十萬人都將覆滅。

    在聞覺身上,他彷彿看見了曾經老一輩修行者的光輝。

    在衆人喫驚的表情下,鍾長文走到了黑色玄棺旁,主動將木樁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爾後大喝道:

    “起靈!”

    一衆靖安司成員鄭重行禮,齊聲暴喝:“起靈!”

    這一刻,聞明的心突然輕顫了一下,滿腔的怨念在這一刻消炎雲散。

    能讓一位三災境強者親自擡棺相送,或許師兄也是這百年來第一人吧?

    聞明默然無聲,走在了隊伍的前方,轉動着念珠,念着往生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

    時間匆匆。

    轉眼兩日而過。

    這兩天玄葬總覺得心神不寧,就算是參悟佛經也無法讓他的心靜下來。

    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但卻不知道是什麼事。

    捏着眉心,苦笑道:“還不如不感悟出天眼通的。”

    修行不到家,徒添煩惱。

    放下手中的佛經,玄葬望向了遠處的石階。

    在那石階之上,有一位灰衣老僧邁步而來。

    玄葬輕咦一聲,略感詫異。

    “師叔。”玄葬起身行禮。

    聞明神情複雜,輕嘆一聲,輕聲道:“玄葬,自今日起,你可以下山去了。”

    玄葬微微一怔,面露不解,“師叔,這是何意?”

    聞明並未回答,而是緩緩取出了兩件物品,一本小冊,一個破舊木魚。

    “這是你師父的遺物。”

    “這本經書是特意爲你所留。”

    玄葬腦海中“轟”的猛然一震,目光匯聚在破舊木魚之上,對於那經書看都未曾看一眼。

    一些模糊不清的記憶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唉。”聞明長嘆一聲,簡單說了說事情的經過,然後將物品放在桌子上,轉身離開了。

    “玄葬,切勿辜負你師父的一番心意,好好活着。”

    玄葬擡手抹了抹眼角,有些溼潤。

    “我爲什麼會感覺到難受?”玄葬喃喃道,沉默着站在原地。

    ……

    時間一點點流逝。

    天色漸漸黯淡了下去。

    當天邊的最後一抹晚霞徹底消失的那一刻,玄葬體內突然爆發出一股恐怖無比的劍氣。

    忽然間,整座後山,地生金蓮,虛空中有佛音誦唸。

    天空中,佛陀法相再現,撕裂黑夜,照亮周圍一切虛妄,碾壓一切邪魔外道。

    玄葬自嘲般的一笑,輕語道:

    “今日,方知我是我!”

    “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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