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要知道的，懷疑的，甚至是不解的，現如今是不是有了答案了？”
那人這才點上了那一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
“是有了一些答案，不過想來這個答案，並不是最終的答案吧？”
寧風聞言緩緩的開口迴應道。
“確實，因爲我還活着，所以這個答案自然不會是那一個最終的答案了。”
那人皺了皺眉，忍着想要掐滅菸頭的衝動，只不過卻沒有了任何吸菸的想法。
“那就一次性給你一個最終的答案吧，你要這樣想，也是難免的事情，可以理解。”.七
那人從車上取出自己的杯子，用力的喝了一口，這才讓自己的嗓子好受了一些，然後繼續開口道：“我確確實實是被那一箭直接刺穿了身體，但是世事就是這麼巧合，我的心臟並不在左邊，而我也沒有死去，只是我一早就猜到了那個答案…”
“所以，我也給自己準備了退路，於死亡面前，沒有人能夠保持平靜，真正死過一次的人才會知道，活着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他自嘲的笑了笑，繼續道：“沒人能夠免俗，即便是你，想必這種感受你再清楚不過了，那個替別人活着的我，在得到那個答案之後，就已經死了，而我必須得活着，作爲我自己活着，我需要做出一些事情，來讓我的存在對於我自身而言有意義。”
寧風聞言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也理當如此，沒有見過生死的人，不足以談生死。
“所以，你找到了我？你覺得你可以幫助我更好的肅清那些依附在龍國身上吸血的蛀蟲？”
寧風有些意外，但更多的還是感慨，對方似乎一直就是這麼純粹的一個人？純粹到你幾乎找不出一絲的毛病出來。
“沒錯，整個龍國只有你可以做到，就連那個鎮南王都不行，冥殿同樣不行。”
那人笑了笑，迴應道。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如果不答應呢？”
寧風突然神色一變，然後冷冷的說了一句。
“你不會不答應的，因爲我想要做的和你要做的，在某種程度上是同樣的事情，你只是希望在你以後歸老的時候，那些不利於北境的因素被你早早就清除了，而你也可以不受那些因素暗中的影響，好好的享受你歸老的生活，至於我…”
他輕笑了一聲，再次說道：“我的目的你現在應該很清楚了，我既然活下來了，那麼我就應該感恩老天讓我活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你要做的，和我要做的不謀而合，不利於北境的因素，恰恰也是不利於整個龍國長治久安的因素，所以你不會拒絕，甚至樂見其成。”
“沒錯，我其實在第二次見面以後就想到了這一點，因爲除此之外，我根本想不到其他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即便從一開始你就對我沒有表現出一絲的威脅，只是我還是小覷了你，我甚至不認爲天下會有這麼純粹的人，純粹到…好像在你身上近乎看不到一己之私？”
“此言差矣，這本來就是我的一己之私，何談我沒有一己之私呢？”
那人笑道，隨即他繼續說道：“怎麼樣？這次我送上的這一份大禮是否還符合你的胃口？”
“確實很不錯，至少我現如今已經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了，即便我之前還是知道該怎麼做，但是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寧風說罷，便繼續開口。
“這件事要是但凡換一個人來，我都不會那麼放心的將我北境的部隊暗中調過來一部分，甚至我讓玄武也過來了，只是那個陳墨是如何被你說服的？”
那人回頭看着寧風，似乎是有些詫異寧風竟然能問出來這個問題來？
寧風看到對方的動作也是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個問題，問的…確實有些不應該了。
陳墨自然會欣然答應下來，因爲那個陳墨雖然看起來狂傲的不成樣子，但卻實實在在和眼前的這個人是同一類人，可能這就是他們這類人的一己之私了吧？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是的，林清酒，我，陳墨，還有那個王之洞，甚至於半個你其實從這方面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同一類人了，可能一個人只有試着放下自己的私慾進而開始關注一個羣體的時候，他的行爲看起來會更像是一個智者吧？”
那人再度笑了笑，卻忍不住皺了皺自己的眉頭，然後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寧風順着視線過去，看到了他五指中間的猩紅。
只是那人並沒有在乎這些，而是從一旁扯出幾張衛生紙，毫不在意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勉強的扯起了一絲的笑容，道：“我剛纔說在生死麪前，沒有人可以平靜，確實如此，但對於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來說，生死往往就變的微不足道了起來，比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來說。”
寧風沒有追問什麼，這個人確實已經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了，可能正如對方所言般，着時間除了生氣，其餘的都是小事；同樣對於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來說，這世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大事吧？
哪怕是拖着病軀，能夠多看一眼這個世界，似乎都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不必傷感，着實沒有必要，我這一生已經夠波瀾壯闊了，尤其是我能在生命的盡頭，看到了自己的同類，我覺得這已經很足夠了，我本來就該是一個死人了，只是一直強撐着而已。”
他看着有些動容的寧風，雲淡風清的說道。
“只是很可惜還沒有和其他幾位好好的喝上一場。”
寧風點了點頭，搖下車窗，蒼龍心領神會，兩輛車緩緩的行駛在公路上。
那人開的極其緩慢，似乎是想多看這個世界一眼兩眼三眼，百眼千眼萬眼…
也似乎是終於踏上了他人生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