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彩色的柃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大三下半學期,陸柃到n市參加數學競賽,競賽結束後有半天空閒時間,他坐車到n大找霓彩,那是霓彩第一次在非寒暑假時間和他碰面,所以很重視。

    其實是約定寒假就說好的,所以從開學起她就注意課程時間的安排,因爲是週五,她還花錢僱了替身代替自己上課。

    可任誰也猜不到課老師會臨時出差,選修可課換成專業實踐,實踐老師的眼睛又亮又賊且手段殘忍。

    迫不得已,霓彩只能無視陸柃的黑臉將他安排到酒店午睡,自己跑回去上課。

    下課後急匆匆回到酒店,打開房門時屋內一片昏暗,陸柃就側身躺在牀上,渾身發抖,滿頭冷汗。

    同樣的蒼白的臉色,同樣的複雜眼神,時空交錯,就是現在的樣子,冷冷拍開她的手。

    過去4年,相同的場景再次重複,陸柃突然的冷淡態度並沒有讓霓彩尷尬和傷心,她撐着手臂從地上坐起來,靜靜等陸柃平復情緒。

    太陽已經下山,房間裏黃澄澄的,地板上鋪了鑽石圖案的毯子,爲了消磨時間,霓彩躺倒毯子上看手機,後來乾脆攤開手腳閉眼休息。

    陸柃從廚房端出檸檬水,路過時,擡腳輕踩茶几邊的白嫩小腿,“起來。”

    “你做了什麼夢?”霓彩睜眼,擡腿踢開他。

    “夢到你在我身上抹汽油,我恨你。”陸柃居高臨下看着她,傲慢和自矜的氣質,讓他像個遙不可及的貴族。

    霓彩抿嘴笑,“是因爲太心急,怕你氣哭。”

    因爲心急見人,下課後沒來得及洗手,陸柃被霓彩沾得滿身滿臉全是機油。去商場買了好幾只洗面奶,可就是除不去皮膚上的殘留印痕。本來安排了喫飯、遊覽的美好夜晚,她就光在洗手間裏幫陸柃洗臉度過,連晚飯也是在房間裏解決。第二天上午分別,陸柃戴上口罩,說要和霓彩徹底決裂。

    當年被機油的事情打岔沒來得及問他到底做了什麼夢,睡夢中會那樣害怕。偶爾會想,他是不是經常陷在夢中難以自拔,邱奶奶說過,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陸柃因爲畏懼噩夢只能倚靠藥物入睡。

    忽然覺得他是個需要疼愛的孩子,雖然挑剔、多事又霸道……

    陸柃不願意和她多談這些事,擡手看時間,“起來,出門喫飯。”

    “你昨天爽約,浪費我時間,我不想去。”嘴上如此說,身體倒很實誠,爬起來扯過沙發邊的長筒襪往腳上套,畢竟陸柃喫飯的地方都很有情調。

    陸柃走過去十分嫌棄地踢開她的襪子,從鞋櫃裏拿出一雙低幫羅馬鞋扔過去。

    穿什麼你也要囉嗦?若不是陸柃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她小腿上的傷口也有些發腫,霓彩會像從前一樣充耳不聞,然後穿上襪子走人。

    街上有很多出門逛街的人,因爲是沿湖大道,不少市民牽了寵物狗出門散步。

    一隻柴犬經過時往霓彩腳邊糾纏,被主人呵斥着牽走。

    霓彩不時回頭看那隻不情不願被帶走的柴犬,總覺莫名熟悉,“我想養狗~像剛纔那樣的。”

    陸柃已經聽她說過千百遍,開口提醒,“你記得那個晚上被狗追得往我身上跳嗎?”

    霓彩否認自己對狗虛情假意,“那是因爲狗躥出來太突然嚇到我了,而且長得也不討人喜歡。”

    路過一個櫥窗,美麗的模特穿着很修身窄裙,草綠色的花邊從胸口蔓延到膝蓋,淑女又幹練,雖然不是霓彩的風格,可一眼就難抵喜歡。

    陸柃察覺她腳步放慢,眼睛盯着店鋪展示窗發亮,拍拍她腦袋,“要進去嗎?”

    霓彩像失控的機器人那樣拐着頭往前走,“不要,notnotmystyle。”

    “缺錢?我可以借給你。”陸柃好心提醒。

    霓彩不知道陸柃是接收到什麼錯誤信息纔會這麼說,說話不如直接行動,低頭從小包裏掏出錢夾打開送到他眼前,“喏,三張銀行卡,家裏還有,”臉上的表情十分得意,“你要是喜歡我可以買下送給你。”反正去年生日也沒有買禮物送他。

    陸柃覺得眼前站着的真是個傻蛋,客氣地幫她收好皮夾,“是嗎?那倒不必,我也有錢。”

    霓彩聳肩,哦。

    霓彩一向喫得少,她很有自知之明,喫得少還挑是一種不能饒恕的浪費,所以跟着陸柃左拐右拐坐上電梯的操作完全沒有異議。

    餐廳在十九樓,服務員領兩人到包間坐下,霓彩觀察四周裝潢,餐桌上有木紋,桌邊有兩叢綠竹交錯,牆上的簡筆水彩是竹節畫框,連吊燈都隱在竹影中,極簡中式風格。一般人可能以爲是日式風,其實所謂的日本風,也是在唐宋時期借鑑後改良而成的。

    陸柃接過服務員遞上的菜譜扔給霓彩,霓彩撿起來又扔回去,“我要一份烤蘆筍。”

    陸柃點好菜交代服務員,“上一盅冰米酒。”

    ‘好的,有其他需要可以按桌上的小鈴,’服務員是個年輕小姑娘,說話時臉蛋紅紅的。

    ‘你搞得人家不好意思了,’霓彩抱着手臂爲小姑娘打抱不平,‘想補償的話,等下多按幾次鈴。’

    陸柃不搭理她,拿出手機在項目羣裏回覆兩個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不知看到什麼照片,突然笑起來。

    不知道在別人面前是不是這樣,霓彩發現他每次對着自己笑都會眼角上挑,那張臉已經夠不樸實,這樣一做作就顯得特別邪氣,她實在受不了,出口抱怨,‘你真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陸柃拿起酒盅往杯子裏倒酒,‘怎麼,有意見?’

    霓彩也想喝,被他以腳上有傷拒絕,她覺得他在報復,“沒意見,你繼續保持就好了。”不然又能怎麼辦呢?

    毫無誠意的答案,陸柃顯然不滿,“沒有一成不變的道理,這不是你說的,你也太雙標了。”

    “那你想怎麼樣?”霓彩的注意力都在蘆筍上,擺盤很漂亮,但是服務員建議拍照被她拒絕。

    陸柃擡眼看她,從神情到動作,一派隨意,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樣子比味道好,我以爲很好喫。’蘆筍還算脆,不過相比精雅的擺盤,味道顯然不合格,“要不要嚐嚐?”

    “不要”陸柃拿勺子從瓷盅裏舀出一勺肉送到霓彩的碗裏,“喫這個。”

    紅燒肉色澤很亮,甜汁收得粘稠,霓彩被逼着喫下兩塊,一碗飯兩人分,也只霓彩就肉時喫掉一點。

    回家的時候,霓彩走在前面,陸柃慢半步跟在身後。

    馬路兩旁種了很多梧桐樹,燈光很亮,樹葉投下的黑影格外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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