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柃靠坐在廚臺邊，雙手隨意地垂在腿間，“不是有問題要問嗎？”
“哦！哦，你去湖北了？”
“嗯，武漢。”
事實是月中到達武漢，回來之前轉到孝感，順便到項目場地繞一圈，最後纔回到這裏，和霓彩通話的那晚是在武漢的第一天。這趟出行進展不大，但也不能說毫無收穫，起碼從當初分發號碼的運營商那裏找到一些線索，接下來針對運營商給出的名單信息一一查驗，應該會有新發現。
霓彩猶豫着要不要問出口，這是人家的私事，隨便過問是不是太沒禮貌太多管閒事。既然直接問話有失風度，和不拐彎抹角一番，“陸柃，旅行途中心情有波動啊，負向還是正向？”
陸柃望天，“都有。”
“都有？先負後正，還是先正後負？”
陸柃端過霓彩身後的水果盤，從裏面挑出一隻香梨，咬一口，很脆很甜，“不知道，應該是交叉進行。”
“哦，那就沒事。”說完端起糕點盤要去客廳。
陸柃扯住她，三兩口解決完香梨，開口問，“什麼叫沒事？”
霓彩迷惑反問，“你日常不就是這樣的？小姑娘的臉說變就變，那說明你一切正常。”大少爺有沒有自知之明？
每次陸柃感到不爽快，他就會不自覺擡起下巴，因爲他眼角上翹，再配合冷冷的表情，很有股捉摸不定的妖孽氣勢。他肯定不會打人，皮肉砸在別人身上自己也會痛的，但是他會想主意耍得你生不如死。當年的照相機之債，一個月的時間，幾乎薅掉她一層皮。
霓彩先發制人，“你想怎麼？”
我想怎麼樣？陸柃看着霓彩氣鼓鼓的樣子，結合她剛纔那副迷迷忉忉的表情，突然就有點懂了，溫聲道，“你氣什麼？”
氣什麼？霓彩本不覺得自己生氣，被他一點，突然就火冒三丈，看他咧着牙笑得那麼放蕩，恨不得擡手把他撕成兩半，“我沒有生氣，”陸柃猝不及防伸手摸她的側臉，被霓彩扯開，“你幹嘛？”
“每次你有氣就會咬後槽牙，你自己摸摸。”
霓彩默默鬆開臉頰的力量，挑眉辯解，“沒有。”
陸柃也不管她說些什麼，手臂一彎將她整個身體攏到懷中，“別鬧，你不覺得自己不像個姐姐，反倒像妹妹？”
“姐姐”這個稱呼，霓彩還能勉強接受，“妹妹”她真的受不了，一說到妹妹就有無數苦情戲女主角在她腦海環繞，趁着身體沒有變軟變癱還能行動，霓彩試圖補救，“陸柃，要不你去休息？你的黑眼圈都有拳頭大了。”
霓彩對肉麻話的恐懼已經從心理性升級爲生理性，她掙扎着去捂陸柃的嘴，忍不住側頭乾嘔，“嘔~”
陸柃被她劇烈的反應嚇得不輕，趕緊摟住她軟下去的身體往餐椅的方向帶。
霓彩胃裏頂着半塊餈粑，活像橫了塊板磚，下也不行上也不行，難受得眼淚直流，她瞪起水光淚眼指着陸柃恨恨道，“陸柃，你，嘔~你是不是報復我上次讓你，嘔~喝藥！”
陸柃從茶壺裏倒了熱水送到她嘴邊，無奈道，“說什麼~快喝。”
出於尊重的話，在別人出醜的時候應該要保持嚴肅的，起碼不能開心大笑啊，可霓彩已經達到離譜的程度，陸柃乾脆放縱自己。他拍拍霓彩的背，見她舒緩許多，蹲下去觀察她的臉。
一張極致絢爛的笑臉展現在霓彩眼前，她很少看見他笑得如此恣意，眉眼是徹底的舒展，菱形的眼睛變得狹長，纖長的眼睫幾乎碰到一起，眼下還臥着兩隻肉乎乎的蠶，至於牙齒，不數也知道肯定超過八顆。笑得這麼誇張到底是怎麼啊？“你，你幹嘛啊？”好詭異。
陸柃終於笑夠了，他拍拍手站起身，嘴上說着“沒什麼”，可語氣裏卻全然不是沒什麼的樣子。
霓彩惱怒，又怕他故技重施，只能癟着嘴不說話。
陸柃知道鬧得太過她要崩潰，可說兩句就招架不住，以後怎麼辦？
折騰一陣，霓彩整個人都懨懨的，她根本不想知道他在想什麼。
陸柃收拾完廚房走到客廳，沙發上沒人，地毯上也沒人，臥室門開着，轉身進去，那人正蜷在牀沿呼呼大睡，濃密長髮鋪展胸前身後，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小腿上的結痂已經掉得差不多，新長的肉還很嫩，可能是長肉太癢，周圍被抓出幾道紅痕。
“傻子”
“爲什麼就是不願意承認？”
好煩啊，什麼東西在臉上磨蹭，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霓彩揮手去打。
“在害怕什麼？比我的膽子還小嗎？”
霓彩被攪擾得十分難受，抱着手在被褥上滾一圈，整個人懸到對側牀牀沿。
“只要一點點，也不願意給我？”
不願意，霓彩砸着嘴嘀咕。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