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蓋彌彰 >第五章:老實巴交的惡徒
    從警局出來,李牧沒有載着黃思若直接回家。一方面他想透透氣,緩解下複雜的心情;另一方面他有意陪着黃思若欣賞這座城市的壯麗瑰景,算是彌補自己的過錯。於是他將車停在了紅山公園附近。

    一條水泥小路蜿蜒着爬上山巔。他們默默地走着,只聽見鋼筋混凝土建築羣的某頂屋面上落着的鴿子羣裏有一隻偶爾會突然蹄叫,遠處一隻狗在哀傷地狂吠,還有孩子們的聲音、城市的嗡嗡聲。李牧以前經常帶着王秋弱來此遊玩。一個獨自慢跑的人沿着一條跑道前進,李牧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直到腳下的小路越過了一道高高的樹籬把他領向山頂。在山頂他跟黃思若看見了溫馨有愛的畫面:一個小男孩在放風箏,他的父親站在身後,一個小女孩溜着一隻繫着長狗繩的小狗。

    “這麼多年,你跟秋弱,沒打算生個baby?”黃思若突然開口問道,“看,多幸福的一幕!”

    “這是個遺憾。”李牧哀傷的說,“問題出在我身上,我沒有生育能力。”

    “什麼?”黃思若感到震驚,用一種奇怪異樣的眼神盯着李牧。

    “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沒有功能障礙方面的任何問題,只是無法生育!”李牧像是男人的尊嚴被踐踏了一樣,慌亂的解釋着,“你呢,結婚了沒?”

    “沒有,這一點我比較欣賞國外的做法,沒有人會因爲年齡的問題逼迫着你去湊活。”

    “這是紅山。加亞市最高的山。”李牧轉移了話題,他不想繼續探討有關婚姻的一切。

    黃思若也沒有說話。低矮的雲層下,城市在她面前鋪開,貌似一片寧靜。她可以一眼越過整個城市望見遠處低矮的山巒,也可以看到電信塔的尖刺頂、一個離得非常遠的摩天輪,還有一些不那麼熟悉的地標性景觀。“這座城市,真的很美!”

    李牧露出了期待已久的微笑。

    “我想,我們應該要走了?”李牧輕輕的拍了拍黃思若瘦弱的肩膀。

    “去哪?”黃思若好奇的問。

    “去尋找線索!”

    沿着河灘路一路向北,李牧他們來到了趙正義所說的那個接近出城區的荒廢地帶。搜尋了半天,終於發現了黃色警戒封鎖的麪包車焚燬現場。除了灰燼,一無所獲。李牧越顯失望,對於他來說,這也算是意料之中,但他還是想要親眼見證一下。

    發動引擎,打道回府時,兩百多米開遠處的某個破舊木牌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隱約的寫着:私人道路,閒人免進。或許那裏還住着人,說不定湊巧親眼目睹了麪包車焚燒的經過。

    李牧開車來到了木牌跟前,那裏有一扇由鐵絲纏繞而成的大門,沒有上鎖。他將車拐了進去,沿着一條石子路在一棟木質屋頂、前廊寬敞的磚混建築前停下車。入口有兩扇紗門,上面趴着打盹的大黑蒼蠅。

    他關掉引擎,雙手把着方向盤,靜坐傾聽。四周鴉雀無聲。這地方似乎和法老的墳墓一樣死氣沉沉,像是荒廢已久的樣子。沒多久房屋內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晃動,緊接着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壯漢吹着小曲緩緩走了出來,聲音很輕,但調門準確。

    他戴着扁平的黃色竹編遮陽帽,下巴繫着編制帽帶。他穿着一塵不染的白絲綢襯衫,領口敞開,袖子蓬鬆,只在手腕處收緊。他的脖子上是一條黑色流蘇圍巾,一頭很短,另一頭幾乎垂到腰部。腰上圍着一條寬大的黑腰帶,在光斑的閃耀下有點晃眼睛。下配黑長褲,臀部收緊,顏色如炭。褲子的側邊縫着假金線,一直延伸到褲腳的開衩處。那裏鬆鬆地裝着兩顆金色鈕釦。腳下是一雙黑皮鞋。

    壯漢走下最後一級臺階,駐足看着車裏的李牧跟黃思若,仍然吹着小曲。身形像鞭子一樣靈活。灰色的眼睛是李牧自打孃胎生出來,見過最大、最空洞的,上面長着絲般柔滑的睫毛。他五官清秀,卻不顯柔弱。這讓李牧突然想到了那個被槍殺的短髮惡徒—白穆奇。他的鼻子挺直,但並沒有很窄。他撅着一張漂亮的嘴巴,下巴上有一個酒窩,小小的耳朵優雅地貼在頭上。他的膚色有一種從未曬過太陽的蒼白。他左手叉腰,擺了個姿勢,右手一揮,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嗨,”壯漢說,“天氣很好,不是嗎?”

    李牧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似乎誤入了賊窩。他示意黃思若安靜的待在車裏,有什麼情況隨時報警。而他緩緩打開車門,擡腿走了出來。“對我來說太熱了。”

    “我喜歡熱。”壯漢平鋪直敘,口氣一錘定音,毫無探討餘地。至於李牧喜歡什麼,他毫不在意。他在臺階上坐下來,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一把長長的匕首,打磨着黑色的指甲,下一秒直接倒立插入了木臺階上。“有什麼事嗎?”

    “我想諮詢個事,幾天前離這裏不遠,有輛麪包車被人焚燒了,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壯漢將匕首從木臺階上再次拔出,端在手裏把玩着,一道道寒光暗影在李牧眼前閃過。“不清楚,你問這幹嘛?”

    “你是看場子的?”李牧聰明的反問道。

    “你難道沒有看到指示牌上說的,這裏是私人領地,與你無關!”壯漢皺了皺眉頭,“別再問問題了,我的脾氣可不穩定。”

    李牧像是受到了充滿惡意的威脅,又或者對方只是脾氣有點怪,在虛張聲勢。他試探性的開玩笑:“你發瘋的時候什麼樣?可以用你手中的匕首插入我砰砰直跳的心臟,這可是法治社會。”

    壯漢突然站起來,姿態優雅。他微笑了一分鐘,一個空洞的微笑。“看來我非得把你扔回那輛小破車纔行。”

    “稍安勿躁,你還沒有告訴我想要的答案。”李牧壯着膽子說。

    壯漢迅速地把匕首插進了褲子上面的寬腰帶裏,右手中出現了另一樣東西。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拳頭上就套上了閃閃發亮的指虎。他顴骨上的皮膚繃得更緊了,灰色的大眼睛裏升起一團火。他緩緩的向李牧走去,繼續吹着口哨,聲音尖銳刺耳。

    “你用不着武力解決,”李牧退後了幾步,使勁揮舞着雙手慌忙勸解道,“我可不想打架,這對我們沒有什麼好處,說不定會撕爛了你那條嶄新的白襯衫。”

    壯漢的動作快如閃電,輕輕一躍便撲到了李牧的身上,他緊緊抓住李牧的左腕,然後猛地一拉,想讓對方失去平衡。而那隻戴着指虎的拳頭劃過一道弧線,惡狠狠朝李牧打去。李牧見機躲閃,那玩意如果打在自己的後腦勺上,肯定會上西天,但打到其他部位,說不定也會致殘。於是他只能藉助壯漢的拉力,順勢從後面擋住他的左腳,抓住他的襯衫。兩個人就這樣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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