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蓋彌彰 >第十七章:謎
    李牧失魂落魄的繼續走着,長春路繁華街道上暗流涌動的人潮已然將其湮沒。不經意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離公司所在越來越遠,天啊,方向反了!

    他無奈地摸着後勃頸立在原地不住的苦笑,隨即轉身

    一輛沾滿泥污的路虎風馳電掣般從李牧身旁駛過,下一秒卻打着滑停在了路邊鬆散的碎石子上,車裏的人探身打開了副駕駛一側的車門,鉸鏈嘎吱作響以示抗議。

    “上車,李牧。”趙正義大聲喊道。

    路虎重新開上馬路,趙正義正用力扳動着僵硬的變速器。“都什麼年代了,一輛進口車居然還是個廉價貨——手動擋。”李牧暗自心想,但他始終一言未發。

    “你是要去哪?”趙正義瞥了一眼李牧,漫不經心的問。

    “我想應該是嘉德公司。”

    “應該,是什麼意思?”趙正義滿臉疑惑,“出門前不應該有個明確的目的地嘛!”

    “哦,那就去公司。”李牧不想繼續糾結,更不想與天生狐疑的警察糾纏不休。“不過前面果子溝大橋實施交通管制,一時半會兒無法通行。所以你”他善意的提醒道。

    “還用你說,我就是衝着跳橋自殺事件來的。”趙正義趾高氣昂地說,“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牧的聲音隨即降了一個調,心有餘悸的說:“因爲,因爲我親眼目睹了那場自殺”

    穿梭在街道上的路虎瞬間急停在了馬路中央,趙正義這個無視交通規則的傢伙絲毫不擔心屁股後的油罐車會生猛地懟上,這惹得後排司機搖下車窗直呼罵娘。

    “你你說什麼?”他不可思議的問,“你不會就是那個報警的路人吧?”

    “世界就是那麼小!”李牧無奈的聳了聳肩,“機緣和命運彷彿無數銀色細絲,交織出了這個荒誕的世界。”

    “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李牧的視線轉向右側。車窗外面,每樣東西的形體都被他自己的憤怒所扭曲和改變。又是那麼一句操蛋的疑問,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來到了喉部,但又被他硬生生的塞了回去。

    “我已經跟另外一名警官說過了,”李牧不耐煩地說,“你可以去問他。”

    “怎麼回事,心情不佳?”趙正義寬慰道,“那不是你的錯,那個女人在你上橋之前說不定就打定主意要跳下去了,她不想被人救下。在這個世界上,你永遠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你不明白”李牧魂不守舍地嘟囔了一句。

    “什麼,我不明白?”趙正義氣憤的揚起黑眉,“我要是不明白,就不會好心寬慰你。”

    “不是,女人自殺前唯一說的就是這句話。”李牧表情複雜難解,摻雜了疑惑、驚慌、憂傷等多種情愫。

    “意思是?”

    “我怎麼會知道,”李牧若有所思地說,“但她確實一直在跟某人打電話,還斷斷續續的在說‘不要‘之類的話,像在乞求對方。”

    趙正義的眼眸瞬間被點燃,放着奇特的光芒。“你的意思是說她並不想自殺,而是被某個躲藏在暗黑角落裏的變態脅迫的?”

    “我不確定,只是有種感覺。沒錯,被謀殺的感覺。”李牧變得歇斯底里,“當然,也說不好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是乞求得到對方的諒解。”

    “好吧,謎底,或許只有打撈出屍體,確定好身份後才能解開了。”趙正義嘆了口氣說,“不過,李牧,你應該去紅光山拜拜佛,去去身上的黴運,怎麼什麼破事都能跟你能扯上。”

    李牧不禁目瞪口呆,大聲斥責道:

    “你,什麼意思?”

    “請不要多想,”趙正義識趣的擠出一抹尬笑,“白穆奇你還記不記得?就是在十字路口車禍現場發現的那個被一槍斃命的傢伙。”

    “當然。怎麼了?”

    “他居然跟你一個社區,住在1202號別墅。”

    李牧臉色驟變,他試着不去想他腦子裏即將出現的念頭,但那個念頭已在轉角,即將冒出。那是與自己脫不了關係的念頭,儘管他從來沒有跟白穆奇打過照面。

    “你沒有開玩笑吧?”

    “做警察的最不喜歡的就是玩笑。”趙正義一臉嚴肅地說,“你不要告訴我,不認識他,他可是住在你家斜對面。”

    李牧聆聽着那病態卻又清晰的邏輯,感覺血液在血管裏呈幾何倍瘋狂膨脹,使得他面紅耳赤,怒氣衝衝。

    “我要是認識的話,車禍現場那天就告訴你了。”李牧大聲質問道,“有必要拐彎抹角地來懷疑我嗎?”

    “呵呵,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趙正義皺了皺眉頭,隨即瞥了一眼左手上的腕錶,“其實我們已經對社區走訪調查過了,不光是你,絕大數人都不認識他。那棟別墅是白穆奇租的,你想一個社會敗類,一個街頭混混怎麼可能會有大把的鈔票買下一棟高檔的別墅。我現在懷疑他搬進你們社區的目的,無非是想在富人區發筆橫財,方式有兩種不是入室偷盜,就是實施勒索。但至於他爲什麼會斃命,那就不得而知了,說不定是得罪了誰。”

    李牧緩緩閉上雙眼,陷入沉默。他感覺自己像是迷失在了一片陰森恐怖的森林裏,岩石變成了動物的頭,從地面生長出來;樹叢變成了手指,抓搔他的雙腿;矮松樹變成了巫婆,弓背大笑,替他指路,指向這裏或那裏,指向回家的路或通往地獄的路,指向通往神聖光明的路或通往無盡深淵的路。緩過神來,車胎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噪聲,聲聲刺耳,似乎也在嘲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諷刺他早已不知身在何處。

    天際線上出現了果子溝懸索橋,前方的車流綿延了一公里多。趙正義駕着車,貼着路肩,駛過停止不前的車輛,在一個路障邊停下。他跟指揮或者說控制現場的交警簡單寒暄了幾句,另一名穿着熒光背心的警察便識趣的挪開了路障。

    “你把我在這放下就可以,已經很麻煩了。”李牧邊說邊松扯着安全帶。

    趙正義露出微笑,一副鬼魅的邪笑。接下來的話就像特意說給李牧聽的一樣,因爲加重了語調:“有方便不用,那是王八蛋。我可以載你過橋”

    李牧隱約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更有興趣、更關心,或至少問更多問題纔對,但現在他身心俱疲,實在懶得多管。於是他重新系上安全帶,隨着路虎上了橋。當來到女人自殺地點時,李牧忍不住還是瞥了一眼,周圍已經用黃色警戒完成了封鎖,警戒內站着幾名趴在橋欄上東張西望、無所事事的警察。一個女人從橋沿上跨到空中,似乎爲他們獻上了一場精彩的表演,一場高空走鋼索的驚險表演。或許這些警察應該早點到,然後用他們精良的裝備、機制的頭腦、豐富的救援經驗把這個命苦的女人平安救下。然而,沒有如果。突然,李牧聽到了女人理智破碎的聲音,看到了她絕望的眼神,她張牙舞爪,痛苦哀嚎着,似乎在跟李牧說:“都怪你!”

    趙正義在嘉德公司門口將李牧放下,伸出手跟他道別。臨走時還不忘補了一句:“後面我會再跟你聯繫。”

    又是一句莫名奇妙的話,妻子王秋弱的失蹤案還沒有結案,怎麼會不聯繫呢?那趙正義口中的聯繫又意欲何爲?這讓李牧頭痛欲裂。但他清楚的明白,趙正義會再次回到女人自殺的命案現場,然後迫不及待的開始打撈屍體,驗明真身。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抽絲剝繭”,直至查明真相。然而冥冥之中,這個名叫“趙正義”的刑偵隊隊長似乎已經跟自己緊緊的糾纏在了一起,可他依舊還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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