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半妖傳 >第7章 風波初起
    “什麼?”

    四人連同張氏在內,聞言都看向沈夢魚。

    章牧之緊皺眉頭看了眼牀上毫無生氣的康兒,嚴肅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姑娘,你有法子救我兒子對嗎?”

    張氏起身撲向沈夢魚,雙手死死拽着她的胳膊祈求道,“我記得的,昨日在車上就是因爲姑娘的酒,康兒纔好轉起來的。沈姑娘若有法能救我孩兒活過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就算要我的命……”

    “要你的命倒不至於。”沈夢魚輕勾起脣角,笑意卻有些淡薄:“只是要查出這瘟疫的源頭,便必定要插手官府的事情,甚至可能還要與之作對,得罪官府的下場你們可承擔得起?”

    “我不怕……爲了康兒……”

    “夠了!”

    周山走過來將妻子拽開,他閉了閉眼似在忍耐什麼,半晌對沈夢魚與章牧之道:“沈姑娘,我知道你勸解我娘子是好意,可如今我家中遭遇此事實在經不起玩笑,明日之前我家中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怕照顧不周便不留二位了,二位請自便。”

    他說着將三人送出屋門便“啪”的一聲將門關上。

    “哎你這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昨晚還是我公子出手救了……”

    “不苦。”章牧之打斷他的話道,“莫要多嘴。”

    不苦乖乖閉上嘴,心裏卻猶自氣憤,直爲自家公子不值。

    章牧之扭頭看向身側女子,卻見她總是帶笑的一雙桃花眼中此時卻沉靜無波,似乎並不意外周山會做出這種選擇。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沈夢魚轉過頭看去,對上的是章牧之探究的眸子,她愣了愣忽而笑道:“呆子,這裏的事情你不該管也不必管,早日離開奔你的前程去吧。”

    她說着便轉身朝外走去,再也不去理會那屋內夫妻的哭泣聲。

    早上聽聞楊宅的事情,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行至半路還是派小黑返回探了探,誰知竟還是晚了一步。

    這院中雖無任何魔物作祟的氣息,但必有魔道參與其中,那孩子身上被封禁不散的魂魄便是證明。

    想着她快速離開桂花巷,走到一處無人巷口吹了聲呼哨,便見一輛棺材車自動駛了過來,她一掌掀開棺材蓋,從裏面掏出一副畫,正是那張美人圖。

    “你們兩個出來吧。”

    只見那畫亮起兩道白光,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兩道人影便顯現了出來,正是思情和那老叟。

    “妖師有何吩咐?”

    “你們去替我查幾樁事情……”

    ……

    雲湖縣主街某家客棧內。

    不苦自門外跑進來,噸噸噸猛喝了幾口水,一屁股坐下來道:“公子,打聽清楚了,自這月起,加上週木匠的兒子,這雲湖縣共死了二十九家不滿一歲的嬰兒,但可怕的是,這已經是第四輪了。”

    章牧之伸手替他倒了杯茶水,聞言手微頓了頓:“第四輪,何意?”

    “就是說如果按照孩子死亡的批次來算,這已經是第四批暴死的孩子了。因爲這瘟疫一年前就已經開始爆發,怪異的是自去年八月開始,只有十二、四、八這三個月份會死人,算下來這一年竟是整整死了三百多個嬰兒。公子,這瘟疫着實蹊蹺,就像是……就像是有人算好了時間等這些嬰兒出生似的。”

    章牧之眉頭緊皺,又問:“交代你的其他事情可查出什麼眉目了?”

    “有。”不苦又喝了一大口水道,“往月死的那些嬰兒打聽不清了,這二十九家倒是打聽出了點東西,這些嬰兒中除了周木匠的兒子之外,另外二十八家半月前都有人先後去過當地的一家戲班包廂看戲,也都使用過當地一家名叫“宣繡”布行的布匹。”

    章牧之聞言卻搖了搖頭:“那戲班我也打聽過,雲湖縣向來有八月祭祖的風俗,那戲班不過是拿錢辦事,且當日除了那二十八家也有別的符合條件卻並未被波及的孩子在場,所以應該與戲班無關。那布匹也同理,不過是名聲大,家家好用罷了。可還有其他線索?”

    不苦費力想了想,突然敲了下腦門:“有有有,那二十八家的孩子與周木匠的兒子都去同一家醫館看過病,公子,興許是那醫館的藥有問題。”

    “不對。”章牧之站起身踱了兩步,“雲湖縣人口不多,城內有口碑的醫館不過二三家,這二十八家孩子的長輩必定家家都去瞧過,即便當地官府再無能,如此簡單的線索也不可能想不到。真正的線索必定不會如此簡……”

    他說到此忽而話一滯,忙轉身問不苦道:“你方纔說這二十八家都去過戲班包廂?”

    “是、是啊。”

    “戲班包廂價格昂貴,多是平日打賞大方的富人權貴有資格入座,也就是說,這二十八家都是富貴人家?”

    “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

    章牧之眸色微沉,立即道:“你現在立即出門去打聽打聽這一年死了嬰孩的門戶是否都是家境較爲優渥的人家。”

    “是,公子。”

    不消一刻,不苦又跑了回來,他這回連口水也顧不上喝,雙眼泛光道:“公子猜的果然沒錯,我雖未打聽到全部出過事的人家,但能打聽到的確實家境都很不錯,這件事也有百姓察覺過,他們私底下都說這雲湖縣富商大多爲富不仁,是老天對他們的報應,所以這縣裏到如今還有心大的窮人戶仍舊帶着孩子在城中討生活。可是公子,那周木匠應當算不得富貴人吧?如今因爲他家的事外頭議論紛紛,都說是這周木匠家做了什麼虧心事遭了報應……還有不少家中有小的窮人戶中午開始也往外搬遷了。”

    “萬惡必有始端,報應一說怕是有人故意傳出的障眼法而已,”章牧之目光沉定,徑直擡步往外走,“現在跟我再回一趟周家。”

    “哎哎哎公子,這日頭都快下山了,自打中午到現在你一粒米都未進,不如先喫點……”

    “人命要緊,緩不得。”

    然而等趕到周家,卻發現還是晚了一步,只見周家大門緊緊閉着,門上只掛着兩隻白燈籠,內無人聲,周氏夫婦到底還是選擇聽從官差吩咐,去將康兒下葬了。

    他想了想,轉身要走,這時候卻覺右邊巷子裏一陣陰風掃過,不苦瞪着眼看過去,哆哆嗦嗦道:“公子,那死巷裏憑空出現個活人……”

    半晌他又抹了抹眼,看清那人的臉後嚇得更是夠嗆:“公公公子,這不是那畫上的美人麼!”

    章牧之擡頭一看,見來人正是昨晚那個“畫中仙”。

    思情一身桃紅百花裙,肌膚賽雪水眸多情,一步一款向他走來:“公子真是好生無情,才相隔幾個時辰便不認得我了?”

    在她素手就要攀上肩膀時,章牧之及時退了一步,神情頗爲冷淡:“姑娘請自重,在下與姑娘並無交情。”

    不苦因這一聲纔回過神來,硬撐着膽子上前擋在章牧之面前。

    “不、不管你是什麼女鬼精怪,想動我家公子就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思情挑了挑眉,被擠開也不惱,她直接忽略眼前不起眼的小書童,看向章牧之擡袖掩脣輕聲一笑:

    “公子何必撇的這般清呢,思情此次出現其實是想提醒公子,這戶人家帶着那孩子屍體一個時辰前已經朝西城外墳地去了,還有沈夢魚也一道跟了去。”

    提到沈夢魚,章牧之才神色一動,主動問道:“她跟去做什麼?”

    思情見他一聽沈夢魚的名字才願意搭話,神色有些不愉,酸溜溜道:“我怎知她做什麼,不過啊,她方纔叫我去查了幾樁事情,都跟那墳地有關,公子不妨猜猜看是什麼?”

    她說着扭腰繞過那小書童,又蹭近了幾步。

    見她說着說着身子就要纏上來,章牧之閃身避開,皺眉道:“墳地?難道她讓你查的是那些孩子的墳墓位置?”

    “公子果然聰明,不愧是聞名康州的大才子。”

    章牧之卻皺眉越深:“她到底想做什麼?”

    “公子該不會以爲那沈夢魚真是什麼善類吧?”思情聞言笑的越發嬌媚,她輕輕一甩香袖,帶起桂香縷縷,口中言語卻無比詭異:“思情勸公子離那沈夢魚還是遠些的好,她手裏染的血可不比任何人少,你可知她其實是……”

    “情兒!”

    這時候自那死巷中又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二人扭頭看去,不苦雙目一瞪,只覺今天真是邪了門了。

    “你是那個賣畫的……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老叟卻神情嚴肅,幾步走過來拽住思情的手腕,衝二人道:“公子莫怪,這是老朽的孫女思情,性格雖跳脫了些,卻對二位並無壞心,這幾日是我們爺孫給二位開了個玩笑,待日後有機會再向二位賠罪,如今我們爺孫還有要事,便先告辭了。”

    說着那老叟也不等二人迴應,徑自抓着那美人便快速離開了,像是真有急事似的。

    不苦鬆了口氣:“公子,你原來認識那美人吶?但是不對啊,公子日日與我在一起,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未聽見自家主子迴應,不苦扭頭看去,卻見他只看着老叟兩人離去的方向眸光微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另一頭,那老叟將思情拉遠後,轉身便咬牙狠心給了她一巴掌。

    “混賬東西,平日裏我真是太縱着你無法無天了,一年前你爲了個凡人將自己的真身給毀了,如今要爲了另一個將魂魄也給散盡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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