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半妖傳 >第9章 決定合作
    剛追到半山腰,沈夢魚便發覺不對,那沙沙聲到這裏突然不見了蹤影,本不濃郁的妖氣也徹底消散乾淨,好似那妖物受到了什麼庇護一般。

    雲湖山她雖不熟悉但並不是全然無知,上次她來此處時這山中妖精活動頻繁,纔不過短短一年,斷不可能一絲妖氣也無。

    她停下腳步,看向月色下綿延的巨大山脈,眸中多了幾分忌憚。

    思情爺孫曾說過這雲湖山中來了個修爲高深的妖怪,難道是它?

    但即便是能自由隱匿妖氣的千年大妖,也無法做到控制整座山脈的妖氣,除非……

    這時身後傳來兩道腳步聲,是思情爺孫追了上來。

    那老叟看見沈夢魚便急忙上前道:“妖師,斷不可再繼續往前了,前面便是那大妖的地盤,白日尚還算安寧,但到了夜深山中靈氣最旺之時,外妖闖入必然會引發羣妖打殺,倒不是老朽不信妖師的能耐,只是也不知他們得了什麼法子,得那大妖庇護後能藏匿妖氣來去無蹤,殺人於無形,難纏的很吶。”

    果然是那妖怪。

    “你們可知那妖怪來歷?”

    老叟搖了搖頭:“那妖怪妖力極強,一年前剛到雲湖山便殺了幾個佔山大妖,見過他真身的不是死了便是被收爲己用,老朽得知消息時未敢多探便帶着情兒離開了,不然以我們爺孫這低微的妖力,如今怕是下場還不如那些已死的大妖。不過老朽懷疑,那妖怪怕是已有千年道行……”

    沈夢魚聽到這裏忽而嗤笑一聲。

    “你料錯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妖怪。”

    她說着眸中劃過一絲狠戾,“而是魔。”

    “魔?”

    思情和老叟二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出了幾分驚顫。

    但凡爲妖,便無人不知“魔”這個字代表了什麼。

    世人只知三界一冥,三界便是人、妖、仙三界,一冥便是地府幽冥,掌管人界生死輪迴。但其實除此之外,當還有一道,便是魔道。

    魔道不同於三界,任何妖、仙若因欲生癡,因癡生貪,因貪生心魔,嗜殺成性,爲禍三界,便會墮入魔道,滋生魔氣。

    起初魔道未成氣候之時,並未被仙界放入眼中,直到五百年前人魔降世。

    那是自魔道出現以來唯一一個以人身墮魔的異類,也是唯一一個殺孽幾乎塗滿冥府生死賬,仙界卻對之無可奈何的魔祟。

    爲此,五百年前仙界爲了徹底清除魔道,幾乎以整個仙界之力在三岔湖底開了一方虛境化爲牢獄,將人魔以及無數魔祟以女媧天石化爲界門永封湖底,這便是魔界。

    然而一百年前看守魔界大門的大妖青鱗蛟龍卻疏於值守,被那人魔鑽了空子逃出了魔界之門。即便那人魔爲了衝破界門幾乎毀了大半修爲,但仍舊可怕如斯,因爲他一旦出手,必然是滅世大禍。最令人忌憚的是,這百年間,仙界用遍無數方法也未能查出其藏身之處。

    思情二人想到這裏心中皆不由得多了幾分恐懼。

    老叟臉色更是難看至極,他畢竟是見識稍廣的老妖,最知道魔道的厲害,那些東西作起孽來可是不分人妖敵我的。因爲思情的真身骸骨葬在雲湖山,無法離開雲湖山脈覆蓋範圍半步,所以他二人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他如今十分慶幸自己在昨晚露餡時選擇了順服,要知道眼前這位看似年紀輕輕的女子,卻是當今人妖兩界唯一能剋制魔道的獵魔師了。

    “不論妖師有何打算,我爺孫二人全聽妖師吩咐。”

    思情看了一眼爺爺,默了默,最終也低下了頭,做出一副臣服的姿態來。

    沈夢魚卻只掃了那深山一眼,忽而轉身朝山下走去,老叟和思情見此不由得有些疑惑:“妖師……”

    “我不打沒把握的架,你們兩個若想直接去送死,便去吧。”

    思情爺孫二人聞言愣了一愣,半晌纔回過神來跟了上去。

    如今他們有求於人,只能聽之任之了。

    待回到了墳地,見章牧之與不苦二人還在原地傻愣愣站着,烏鴉小黑還在章牧之頭頂上,只不過從站着變成了窩着,遠遠看去好端端一俊秀公子,頭上卻好似老母雞孵蛋一般,這一幕叫沈夢魚忍不住笑出聲:

    “你們相處的倒是不錯。”

    章牧之未在意她調侃的語氣,一見她出現便頂着小黑走過去嚴肅問道:“方纔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沈夢魚看他目色焦急,便打算與他挑明瞭解釋,但還未開口卻又被他打斷:“你莫再拿鬼神之說來搪塞我,今日我已經查到了些線索。沈夢魚,這雲湖縣瘟疫之事非同小可……”

    他說着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老叟思情二人,又道:“之前美人圖的事情先不論,我知道你有些江湖手段,你若真心想查案,不如我們合作如何?”

    這話倒是新鮮,沈夢魚挑高了眉看去,只見夜色下書生雙目如星,坦誠非常。

    “你爲什麼非要蹚這雲湖縣的渾水?不想做你的狀元當你的大官了?”

    “自然是想的。”章牧之目光沉定,緩緩道,“金榜題名輔佐明君乃是在下畢生所願,可逢人禍而置之不理,遇民生多艱而視若無睹,即使做了大官,也不過是衆多腐儒之一而已。”

    沈夢魚看着他半晌,忽而道:“呆子,就憑你這句話,我可以多護你三分。”

    她說着掰了掰手指頭,露出食指中指兩根手指:“至少保你兩條胳膊,倒是還能寫寫文章輔佐你的明君。”

    說着她將手中鐵鍬丟給一側不苦,又喚出身後的老叟與思情二人道:“你們三個去將剩下的墳給我挖了。”

    思情聞言很是不情願,不苦見她妝細衣精的模樣,看上去比起沈夢魚好似嬌弱了不知道多少倍,便主動湊過去想要幫忙,誰知思情反倒嫌棄的瞥了他一眼,搶過他手上的鐵鍬撩起裙襬便利索的挖起了土,那力氣不知比他一個男子大了多少倍。

    真是邪門了,這兩個三個都是練家子不成?

    不苦撓了撓頭,自覺無趣的尋了根木棍開始刨土。

    “且說說,你查到了什麼線索?”這邊沈夢魚伸手招來小黑自章牧之頭頂飛至她肩膀落定,纔對他道。

    章牧之便將今日下午在雲湖縣打聽到的消息以及自己的分析告訴了她,沈夢魚本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但當聽到這瘟疫已經橫行了一年,死了三百餘不滿一歲的嬰兒時,她臉上的表情才嚴肅起來。

    她竟將這件最重要的事情給忽略了,即便這事情十有八九是魔道在背後操控,但康兒之死她幾乎全程都在監視,整個過程之中除去屍體被偷,幾乎沒有任何魔祟的行蹤氣息,按照章牧之的分析來看,怕是真可能有其他人類在助紂爲虐。

    “這些又能證明什麼?他們只殺富人家的孩子?”她想着試探性的問道。

    “貧富並不是條件。”章牧之否定道,“而是富人家常有的某樣東西,怕纔是真正致死的線索。”

    他說着看向那個空蕩蕩的破爛棺材,“我認爲康兒便是那個突破點,但卻還是晚了一步……如今只能再回周家看看了。”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不苦的喊叫聲。

    “公子,這棺材裏也是空的,下面破了好大一個洞!”

    老叟與思情的聲音也接連響起:“妖師,這裏也是,棺材都是空的。”

    沈夢魚與章牧之互相看了一眼,立即走過去瞧,果然見那墳坑裏的棺材與康兒的棺材一般無二,皆是空空如也,不過裏頭有一樣東西倒是吸引了章牧之的注意。

    他跳下墳坑,將那東西撿起來,見是個嶄新的兔子模樣的紅漆木製生肖陪葬品,他忽而記起今日中午康兒躺的那張新牀,當時他便總覺得有些違和,這時纔想起來,那牀上用的漆料味道很是特別,他在別處從未聞過。

    最重要的是,雲湖縣百姓生活清苦,漆料又向來昂貴,怕是隻有富人家纔會常用。

    湊巧周山又是個木匠,在自己手藝和家人生活上向來精細,所以才正好撞上了。

    “我知道線索是什麼了。”

    ……

    “梆!”“梆!”“梆!”“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巷口傳來打更人的聲音,章牧之將身體往死巷裏躲了躲,總覺得十分不自在。

    他活了二十餘載,還從未乾過這種午夜時分偷雞摸狗溜街竄巷的事情,還是與一個女子。

    想着他看了看與他緊貼着肩膀躲在死巷裏的沈夢魚,後者正使喚小黑飛出巷口偷偷查看四周的動靜。

    因爲不苦留在了墳地善後,那老叟與思情也被沈夢魚派了出去,便只有他二人能回來周家找證據證實他的猜測,然而這一路上看着她這熟練的竄巷身法,真是不得不讓他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找了個江湖騙子做盟友?

    “呆子,想什麼呢?還不快上去!”

    一道聲音將他拉回神,然而他定睛一看卻是忍不住臉一黑。

    只見沈夢魚正貼在周家牆角下扎着馬步,兩手鎖死手心向上做出託舉的姿勢,竟是一副準備將他送上牆頭的樣子。

    “你說有法子回周家,就是打算這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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