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沒隱瞞好身份,但只要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那我依然可以繼續在下面查探我軍實情不是嗎?”
鳳仲甫看着少年亮晶晶的雙眸,心裏暗笑。
“你是想策反我?”他問。
鳳景瑛面容一僵,隨即站起身來,很是諂媚地走過去笑着便道:
“哪裏說的上是策反!咱們是親父子!又不是敵人!”
說到親父子,他忽而僵住,眼神有些踟躕。
鳳仲甫看他這樣拿不定要說的話,再次沉了臉。
“有什麼就說什麼,我是你爹,又不會吃了你。”
鳳景瑛在心裏撇撇嘴。
合着被你打的不是你親閨女一樣。
“太子跟你到底什麼關係?”
許是和鳳璟妧一起長大,又是被家裏長輩疼愛着放肆長大的,鳳景瑛對待自己的父親,言語行爲上總沒有那麼尊敬。
鳳仲甫也不在意,只是一皺眉,冷聲斥責他道:“混賬!太子能與我有什麼關係!”
鳳景瑛一點也不怕他兇,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地道:“那就沒事了,現在長都裏都在傳表哥是你私生子——”
他正說着,卻被鳳仲甫一把捂住嘴。
“小畜生!你不想活了別連累我十萬大軍跟你一起上路!”
被親爹嫌棄的鳳景瑛:“……”
果然,愛兵如子是真的,把兵看的比自己的親兒子都重要。
他將鳳仲甫的手扒拉下來,呸了兩口,道:“我就是跟你說一下,好讓你心裏有個數。”
“這事我四月就知道了!你當前幾次貿然取勝是爲了什麼!”
鳳景瑛:“果然傳言不虛,你還真是爲了留下來特意打的勝仗啊!”
鳳仲甫:“……”
氣死他了,真是氣死他了!
這要不是明兒生的,他一定打斷他的腿!
不對!還要縫了他的嘴!
鳳景瑛對待自己的父兄確實不夠尊敬,但沒人會跟一個“孩子”真的計較什麼。
而且他又是大房最小的兒子,一出生就沒了娘,當爹的和當姐姐哥哥的,心裏心疼得很。
“那看清楚這是在哪!是什麼情景!管好自己的嘴!”
鳳景瑛努努嘴,“知道了!我這不是被憋壞了,在你面前打打嘴炮嘛。擱別人那裏,我就是喝醉了也是嚴嚴實實的!”
“你還喝酒了?!”
鳳仲甫一聽就不淡定了。
他將長都的事壓的死死的,連鳳景琮都不知道,就怕他不夠沉穩,意氣用事壞了局面,沒想到自己這個便宜兒子竟然還跟人家說醉話。
看着他要喫人的表情,鳳景瑛眨巴眨巴眼,伸手指他。
“你剛剛還說不會吃了我的,現在怎麼一副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模樣?”
鳳仲甫:“……”
“你少跟我扯開話題!說!你到底有沒有跟人家說醉話?!”
“沒有!我就是打個比方,證明一下自己天地可鑑!”
鳳景瑛很是無奈,又重新坐回去,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阿姐說了,四月的捷報來的正是時候,卻又贏的不是時候。”
從北上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別說是喫口好的,就是喝口熱的都是沒有的事。
聽他這樣說,鳳仲甫不禁皺眉。
看着坐在那裏沒個正形的兒子,見他過年時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此刻棱角分明,就是一陣心疼。
他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給他倒了一杯茶。
“那就再喝一杯。”
鳳景瑛伸手接過,只覺得親爹還是很好的。
他們父子相處的時間不長,往日裏對他的印象就是刻板,脾氣壞,只知道欺負阿姐。
但現在在北疆,在一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他覺得,或許自己的父親也並不是只那樣的一個人?
“你姐姐說的不錯。原本那場仗是要到五月打的,那時候北疆河面開冰,能借助汛期將損失降到最小。只是可惜啊!”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一飲而下。
鳳景瑛抿抿脣,“總歸都是打贏了,又解了咱們的圍,這就是對北疆最好的局面。”
“說說家裏最近的情況吧。你祖母和你二叔他們還好嗎?”
鳳景瑛連喝了三杯茶,嚥下嘴裏的一口,道:“好,都很好。”
鳳仲甫動動嘴,他想問鳳璟妧好不好,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卻又抹不開面子。
看出他的糾結,鳳景瑛眉眼一動,很是深沉一嘆:“就是阿姐!過的艱難!”
鳳仲甫一聽,哪裏還坐得住,立馬詢問:“你姐姐怎麼了?”
瞥他一眼,見他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急迫,鳳景瑛暗暗點頭。
爹爹總歸是自己的爹爹,哪有親爹不在意孩子的。
今晚他就給鳳璟妧寫信,讓她開心開心。
“唉!朝中家中,總是不太平!所有人都衝着阿姐來!若不是有齊王和祖母護着,只怕阿姐現在已經被人奪了親事,或者被人沉塘了!”
“沉塘?!”
鳳仲甫一拍案几站起身來,氣得渾身發抖。
“誰要將她沉塘?當我鳳仲甫是死的嗎?不行,我現在就寫信問問鳳仲堂那個傢伙,到底是怎麼當的家!”
趁他不在就敢欺負他的女兒,這些人莫不是瘋了!
他現在絲毫想不起來要讓鳳璟妧收光斂芒,避免被人針對的事了。
他只覺得,是那些老匹夫想將他女兒推出來,以正天下男子綱常。
這可叫他怎麼忍!
看着他跳腳,鳳景瑛吞嚥口口水,弱弱開口道:“已經過去了,阿爹,你冷靜一點。”
“過去了?這都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正月走親訪友的時候,四姐想要搶阿姐的婚事,爬了齊王的牀,險些被送走。”
“結果張永發動宮變,家裏被圍了,四姐救了三嬸和五妹妹,就沒走。現在她與那個進士的婚事都定下來了。”
“我來之前,阿姐與王爺在左恆家裏被人‘捉姦在牀’,可不就要沉塘……”
鳳景瑛話音漸漸小下去,看鳳仲甫黑沉沉的臉,也有些發怵。
“左恆那裏,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