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程相儒程以沫 >第18章 該相信誰
    程相儒很想駁斥冷螢的推測,但剛剛那聲炸響來得太巧了,正是在冷螢剛說出周老闆等人要炸盜洞這個推測之後。

    到底誰說得纔是真話?

    程相儒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疼,感覺自己深陷進泥沼,越想解開所有疑問,越努力掙扎,卻陷得越深。

    “怎麼?你還相信那個山羊鬍?”冷螢冷笑:“你仔細想想,如果山羊鬍真的和你爸很熟,爲什麼之前沒找你,現在卻忽然蹦出來?就算他跟你爸感情很深,他給你們一點生活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怎麼可能把你們接進蓉城養着你們?他對你和你妹妹是不是表現得過於殷勤了?不要說什麼兄弟義氣,他那種人只會相信利益。他是生意人,算賬最精明。他願意在你和你妹妹身上下那麼大力氣,付出那麼多,不可能沒所圖!”

    這些問題,程相儒也想過,但周老闆連枯井下的那些昂貴古董都沒什麼興趣,還能對他們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有什麼圖謀?

    他們除了自己的命,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啊!.七

    更何況,當週老闆帶着他和妹妹定居蓉城,還給程以沫安排好了學校時,他就已經決定,哪怕周老闆要他賣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只要妹妹能活在陽光下,哪怕讓他墜入萬惡的深淵,他也在所不惜!

    冷螢盯着表情一直在變化的程相儒,柳眉微蹙:“這個山羊鬍太奇怪了,他太多行爲讓人琢磨不透,你繼續跟着他,真的非常危險。你看,就說這次,他想要在這種季節去盜掘大清龍脈,簡直匪夷所思。他完全可以再等幾個月,天氣暖了、土層解凍以後再來啊。除非……他在搶時間!”

    說到這裏,冷螢擡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對了!就是搶時間!肯定不只是他們盯上了大清龍脈,一定還有另外一夥人對他們造成了威脅,逼着他們不得不冒險在這個季節做這種事!”

    程相儒猛地擡起頭,驚愕地看向冷螢。

    同樣的猜測,昨夜他就聽過,只不過猜測的對象不同!

    冷螢的眼睛彎成月牙,應是在笑:“要不這樣,你信我一次,我帶你一起去把山羊鬍的面具撕掉,看看山羊鬍的真面目。”

    “不!我要去縣城買打氣筒!”程相儒語氣堅決。

    冷螢似乎還想勸說,但她眼珠一轉,不知想到了什麼,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行!那就按你說的,先回縣城。”

    車子顛簸地向着縣城行駛,車上兩人都陷入了沉思,久久沒人打破沉默。

    冷螢說得沒錯,程相儒不知不覺間,竟不覺得車內臭了,溫暖舒適的暖風吹得他雖然口鼻發乾,但畢竟他體能消耗實在太大,車子的顛簸又如同搖籃,讓他抱着旅行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當寒冷、飢餓和乏困都湊在一起,其中最讓人難以抗拒的,就是乏困了。

    車子緩緩行駛在冰雪王國,冰雪下埋藏的是昔日帝國的龍脈,冰雪上是片片雪花在凜風中層層覆蓋。

    每片雪花降生時,都是那麼的晶瑩剔透,是世間最美妙的存在,但它們的命運從降生時便已經註定,終將支離破碎。

    無一倖免!

    熟睡中的程相儒做了一場噩夢,他夢到自己揹着昏迷不醒的妹妹在一條漆黑的通道中奔跑,身後是周老闆一邊追逐一邊衝他大喊:“孩子!你要相信我啊,我能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他回頭去看,分明看到在搖晃的手電光亮下,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刀尖上還沾着血。

    忽然,“咯咯”笑聲從頭頂傳來,他擡頭去看,竟看到冷螢頭下腳上地在通道頂部倒立狂奔,速度極快,即將追上他。

    通道前方出現了光點,逐漸放大,最終變成耀眼的一片白光。

    程相儒更用力加速狂奔,終於衝入那片白光,卻忽然感覺腳下一空,帶着妹妹向下加速墜去。

    極大的失重感如無數雙手在撕扯着他的身體,想要將他撕碎……

    程相儒猛然驚醒,滿頭大汗,渾身痠疼彷彿要散架了一般。

    “做噩夢了?”仍在開車的冷螢扭頭瞥了他一眼:“什麼樣的噩夢,說出來給我接個悶唄。這破車,除了喇叭和音箱不響,從裏到外就沒有不響的,實在是太無聊了。”

    程相儒大口呼吸,緩了好一會才逐漸消汗,心情終於平復:“我睡了多久?還有多遠?”

    冷螢不知從哪掏出來一瓶礦泉水,隨手丟給程相儒:“快到了,估計再有不到一個小時吧。”

    “哦。”程相儒點了點頭,喝了口水,不再說話。

    一個小時後,這輛破面包車終於駛進縣城,已經能夠看到還算平坦的馬路兩旁有了民居,還有一些冒着熱乎氣的店鋪,以及沿街擺攤賣雪糕的本地人。

    “先找地方喫點東西吧,這邊人睡得都早,等會天黑了,想喫都沒地方吃了。”冷螢緩緩將車停在路邊,就想要熄火拔鑰匙。

    “你去喫吧,我要去買打氣筒。”程相儒擡手去拉門,卻打不開,這纔想起來車門已經被鎖上了。

    冷螢沒好氣嘀咕了一句“倔驢”,竟重新掛擋,駕車繼續向前走,最後停在一家超市門口。

    天邊夕陽灑下餘暉,爲這冰雪世界灑下一片金光,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整個世界的色調暖了,但卻更冷了。

    超市不大,只要掀開厚厚的門簾走進去,基本就能看到所有貨櫃。

    程相儒走向捂着鼻子盯着他看的老闆:“有打氣筒嗎?”

    “沒有沒有!”店老闆擡手在口鼻前猛扇,像是在趕蒼蠅。

    程相儒無奈離開,重新回到車上。

    “沒買到?”

    “這家沒有。”

    “行!那就換一家!”

    短短時間,冷螢帶着程相儒把縣城裏的超市不管大小都跑了一遍,始終沒買到打氣筒。

    萬般無奈,兩人只能找到一家修車鋪,好說歹說,才讓老闆含淚幾百塊賣了程相儒一根又舊又髒的打氣筒,還是不帶壓力錶的那種乞丐版。

    “打氣筒買完了,找個地方住下來吧?”冷螢建議道。

    程相儒搖了搖頭:“你能把我送回去嗎?”

    冷螢有些生氣:“你倒是睡了半個下午,睡得呼呼的,我可是開了一天車,一點沒休息。你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說完,她聞了聞自己身上,有些沮喪:“難怪,我哪算什麼香玉,都臭了。”

    “我……”程相儒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一路下來,他很明顯感覺到,冷螢對他並無惡意,甚至可以說對他還算挺好的。

    可是,周老闆也待他不錯啊,對他和妹妹都有恩。

    他到底該相信誰?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程相儒擡起頭,表情複雜地問道。

    冷螢“噗嗤”笑出了聲:“你傻不?哪有這麼問的?走吧,趕緊找個地方買兩身衣服,咱倆都臭了,狗聞了都搖頭,餐館不一定能讓咱倆進。等喫完飯,咱們再回去。”

    “回哪?”程相儒愣了愣。

    “當然是山羊鬍他們那邊啊。”

    “你不是累了,要休息嗎?”程相儒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冷螢淡淡道:“我在路上補一覺,差不多也就能到了。”

    “啊?你在車上睡?那誰開車啊?”

    “你唄,還能有誰?開車簡單,有手就行,一學就會。”

    “……”

    程相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忽然很想說:你說的那種手,我好像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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