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這樣的天氣,就連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都知道找個橋洞躲避,在悶熱中與蚊蟲共享無雨的空間,不是生活所迫的打工者,便不應在室外遊蕩。
可在一條陰暗的巷子中,有兩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邁着沉重的步子,正全力狂奔着。
其中一人受了傷,有絲絲血液從他的小腿滲出,但很快又被雨水沖刷掉。
溼滑的地面和極暗的光線,配合着無盡的雨霧,形成一張巨網,將他倆套牢。
他們在躲避追殺,但無處躲避。
驚呼聲中,兩人中的那個傷者,跌撞到路旁的一個一米多高的塑料垃圾桶。
碎亂的聲響中,兩人都被絆得跌出去老遠,垃圾桶內的穢物灑得到處都是,沾了他倆滿身。
忽然,幾道晃眼的手電光從巷子口照了進來,譚成手持雨傘,帶着幾個兄弟,面色陰沉地走進了巷子。
那倆人急忙攙扶着站起,有一人猛地掏出手槍,對準譚成扣動扳機。
但手槍卻只能發出“咔噠咔噠”的脆響,已經沒有子彈再能射出了。
譚成搖了搖頭,嘴角揚起戲謔的笑容:“抓住他倆吧,老闆說要親自審問。”
旁邊幾人應聲而出,踏過滿地穢物,撲上去將地上那兩人先圍毆了一頓,待確定他倆都沒了動的力氣,這才取出繩子,將兩人綁了起來。
一輛黑色麪包車停在巷子口,晃眼的車燈前是雨水交織的簾幕。
坐在後排的周老闆貼着車窗看向巷子內,確定那兩人已經被抓住,這才擡手向前擺了一下。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周老闆的動作,點了點頭,鬆開剎車,踏上油門,載着周老闆緩緩駛離。
巷子內那兩個人,已經被周老闆的人盯上很久了。
上次在周老闆去湘西的時候,這倆人便在後方的一輛車裏,當週老闆等人換車後,還跑到被周老闆棄下的那輛車旁扒着窗子往裏看。
按正常邏輯,這倆人已經暴露了,不應該再繼續做暗哨,太容易被發現。
但不知什麼原因,他倆並沒有被換掉,依然常常混跡在仙人橋,躲在自以爲沒人注意到的地方,偷偷關注聚芳齋內的一切動靜。
周老闆想放長線釣大魚,一直沒有對他倆動手。
但隨着新的線索被發現,內蒙之行不得不提上日程,周老闆失去了耐心,不準備繼續等了,決定在這個雨夜收網。
現在,人已經抓到,那便只剩下最關鍵的審問環節了。
周老闆雖然不報太大期望,知道這倆人地位不高,不可能知道太核心的祕密,但他覺得,至少要撬開這倆人的嘴,知道是誰一直在暗中針對他。
車子緩緩駛離蓉城市區,來到處於老工業園區邊緣地帶的一處工廠。
這個工廠是周老闆的產業,白天製作現代手工藝品,晚上偷偷摸摸做贗品,位置算是比較隱蔽的。
車子來到廠區門口,道閘緩緩擡起,守夜班的保安起身在崗亭內衝周老闆行注目禮,目送車子進入後,再將道閘關閉。
周老闆先到辦公樓的辦公室內,沏了一壺茶,打開手機搓了兩盤麻將,待收到譚成的消息,才起身走出,經辦公樓和工廠間的通廊,來到生產車間,乘電梯來到一樓,走暗門進入地下一層。
此時裏面聚集着十幾個人,呈扇形圍觀着剛剛被抓的這兩個人,兩個聚光燈歪着頭,將晃眼的強光打在那兩個全身溼透且遍體鱗傷的男人身上,持續摧殘着兩人的意志。
譚成見到周老闆來了,忙讓兄弟們讓出位置,將周老闆請到最中央。
“你們下手有些重了!”周老闆看那兩人已經是半死不活的模樣,有些不滿地皺起眉頭。
譚成忙解釋道:“他倆手太黑,不下手狠點,我擔心還有兄弟會受傷。”
在今天的行動中,已經有幾人掛了彩。
因爲中的是槍傷,不能去醫院看,只能擠到可靠的私人診所去救治,但私人診所裏,可靠的人有限,所以直到現在,還有傷者躺在牀上排隊等着治傷,這讓譚成非常惱火。
所以,譚成才讓兄弟們下狠手,將這倆人打成死狗模樣。
反正他也不指望再把這倆人治好,他倆的結局已經沒有懸念,罪惡的一生也將被終結。
周老闆很清楚譚成可以拿捏好分寸,於是沒有再多說,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強光中如爛泥般躺在椅子上的兩個人,沉聲問道:“是誰讓你倆一直盯着我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聳拉着腦袋,假裝沒聽見。
周老闆做了個手勢,譚成會意,立刻走上前,從衣兜裏取出一把蝴蝶刀,幾下翻轉後,亮出明晃晃的刀身,絲毫沒有停滯,猛地將刀插進了一人大腿。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那人的身子繃緊,似乎想要掙扎,但因爲被綁得太結實,根本就逃躲不了。
周老闆將剛剛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但那兩人依然嘴硬,仍不回答。
“算了,我看這個已經不行了,處理一下吧。”周老闆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有些疲憊。
譚成喊人過來,將那剛被他捅了一刀的人,倒着拖了出去,不知送去何處。他取出一張紙巾,很嫌棄地擦了擦手。
剩下那一人似乎沒想到周老闆可以這麼狠,明顯已經在害怕了,渾身抖得如篩糠一樣,椅子下溼了一大灘。
周老闆問道:“剛剛的問題,我不想再重複了,我給你十秒鐘時間考慮,如果實在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免得浪費大家時間。”
那人驚恐地擡起頭,幾乎沒有一秒的猶豫,嘶啞喊道:“我說!我說!是高壯!”
周老闆皺眉問道:“我想知道的,是高壯上面的人。”
那人哭喊道:“我只知道他啊!我還聽說,他一直跟境外有聯繫,但他跟誰聯繫的,也不會告訴我們啊!我們只是最下面做事的人啊!”
“你就只知道這麼多?看來沒什麼價值。算了,就這樣吧。”周老闆說完,轉身就要走。
那人焦急大喊:“我還知道,境外跟高壯聯繫的人,姓趙!高壯都管他叫趙老闆!”
周老闆聞言一愣,面色逐漸變得陰沉。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