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不少同學都感冒發燒了。
四個人前後桌,先是陳鋒感冒了。然後穆霖希也跟着發燒。
穆霖希趴在桌子上,凌霽雲伸手摸他的額頭。
“好像有點燙。”凌霽雲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穆霖希好像是高了一點。
他回過頭,在邵梓的筆筒裏找體溫計,“哨子,借一下你體溫計啊。”
邵梓說:“霖希也發燒了嗎?”
凌霽雲拿起體溫計,說:“好像是有點,量一下吧。”
凌霽雲用酒精棉片擦了一遍溫度計,把溫度甩下去之後,拉着穆霖希的手說:“先測個體溫。”
穆霖希坐直,凌霽雲扒着他的衣服,穆霖希拿過溫度計說:“我來。”
凌霽雲擡頭看了一下時間,八點三十五,要等到等會上課鈴聲響起來。
陳鋒前面也發燒,後來就變成感冒,他從桌櫃裏拿出了一包紙巾撕開。
“不會是感染了吧。”陳鋒看着穆霖希說。
穆霖希看着挺難受的,臉色有點差。邵梓說:“有可能,不過可能最近天氣也挺多變的吧,沒注意可能就發燒感冒了。”
凌霽雲看着穆霖希泛白的嘴脣,說:“喝點水吧。”
穆霖希打開水杯喝了口熱水,說:“沒事,休息就好了。”
凌霽雲看着時間,鈴聲響了。“可以拿出來了。”
穆霖希伸手拿出體溫計,看了一眼。凌霽雲拿過去看,說:“三十八度一了。”
“去趟醫務室吧。”凌霽雲用手背摸他的額頭,好像比剛剛還燙了一些。
穆霖希其實有些抗拒,因爲那是麻煩。但他擡頭看凌霽雲擔心着,就說:“去吧。”
凌霽雲把體溫計擦乾淨,放了回去。
邵梓問他:“怎麼樣?”
凌霽雲說:“是發燒了,要去趟醫務室。”
老師還沒來,大概是在別的班級被拖住了腳步,凌霽雲讓他們等會和老師說一聲。
下樓的時候,凌霽雲說:“是不是中午就不舒服了?”
穆霖希中午的時候,喫完午飯後是覺得整個人都很鈍,午睡醒來之後完全提不起精神,還以爲是沒休息夠。
穆霖希說:“中午的時候以爲是累了。”
“真沒事。”穆霖希舔了一下嘴脣,有點幹有點燥,呼出來的氣很熱。
到醫務室的時候,前面排隊的有七八個人,差不多都是發燒。前面的同學測體溫,醫生就問:“後面的同學測了體溫嗎?”
穆霖希回答說:“測了,三十八度一。”
醫生喊他:“過來坐下吧,張開嘴。”
醫生看了他的舌苔和扁桃體,問了一下:“沒咳嗽吧?”
穆霖希說:“不咳嗽。”
“行,拿點藥回去吧。”醫生看着穆霖希寫的單子,“高三了,注意休息啊。”
穆霖希接過醫生撿出來的藥,說:“知道了,謝謝醫生。”
出去的時候,外面的風吹得很烈。穆霖希和凌霽雲遇上了林悅和她同學,和她打了聲招呼。
林悅問他:“學長生病了嗎?”
林悅看着他沒有精神的神色,說:“那學長你注意休息。”
穆霖希說了聲謝謝,就說了聲再見。
上樓梯的時候,凌霽雲拿着藥看裏面的提醒。
“等會就喝一包唄。”裏面有沖劑還有藥。
穆霖希說:“嗯,知道了。”
生病了話都是沒有感情的,帶着病氣,凌霽雲跟着不太舒服。
爲什麼,他說不清楚,也許他覺得穆霖希對任何人的態度都變得冷淡且疏離。
穆霖希吃了藥趴在桌子上,拿了凌霽雲的圍巾墊着蓋着臉,整個人都混沌着。
渾身痠軟,像是被針孔扎遍了一樣。凌霽雲和陳鋒他們去打了熱水回來,穆霖希的姿勢都沒變,應該是睡着了。
凌霽雲沒和陳鋒他們說話,班上的聲音有點吵。
夢裏很亂。
穆霖希回到了小時候,因爲發燒不舒服小孩躺在沙發上。老媽老爸回來看見了,他們看起來很不耐煩。
穆霖希看着自己沉浸入黑暗,睜開眼睛懸在了空中——他變成了一隻風箏,很高很高,天色湛藍,草木翻綠。
他低頭看見了老爸老媽,他們看着很開心,在下面對着他們微笑,穆霖希也跟着笑。
但不知道爲什麼,老爸老媽鬆開了風箏線,線球被扔在了地上。他有些慌亂,沒有方向地飛着,看到的風景也雜亂無序。
線球被撿起來了,他定住了,看見了凌霽雲。凌霽雲拉着他去了廣闊的草坪,放得很高,帶着他跑。
但人摔倒了。
穆霖希抽了一下手,想要挽救些什麼。凌霽雲看見他手動了,以爲他醒了。
“醒了嗎?”凌霽雲把圍巾拉下來,看見他的眼睛充血,眼尾帶着淚水,額頭上有頭髮粘在上面,臉因爲不透氣有點紅。
他看起來很害怕。
凌霽雲從來沒有發現過。他好像沒有什麼消化不了,保護的殼堅硬得不可思議,撐出來的樣子永遠都那麼完美,把那些脆弱的情緒都藏起來。
凌霽雲看着他,問他:“怎麼了?”
穆霖希搖搖頭,扯着笑說:“沒事。”
“測個體溫吧。”凌霽雲把體溫計遞給他,他有些機械地接過去放好。
體溫有一點下降,但還是燒着,穆霖希呆着坐了一節課,凌霽雲手上抓着筆也什麼都沒幹。
下課之後,教室裏的人閒聊着往外走。邵梓問穆霖希:“好點了嗎?”
穆霖希把書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對他說:“沒事,好點了。”
凌霽雲把東西收拾好,站起來對邵梓和陳鋒說:“我們先走了啊。”
兩個人現在還在看着書,說:“行,早點回去吧。”
凌霽雲把圍巾給穆霖希,讓他圍上,捂住口鼻。
穆霖希跟着凌霽雲往外走,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在走廊走着。他們繞去了操場的外圍小道里,加上天氣冷,沒有任何人。
不知道爲什麼,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肩並着肩走,凌霽雲一直沒等到穆霖希想要說些什麼。
他想要穆霖希能夠主動說出來,他覺得穆霖希把對別人的僞裝對着自己,帶着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