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貴方的那位芥川龍之介,可是讓我的下屬們很是火大的。”中原中也凝視着在場上幾乎未曾表達過意見的福澤諭吉,一字一句。

    先前明面上特務科傳遞話來要當中間人與portmafia談判,無論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portmafia的情報部門都隨之行動了起來。

    但說實話,中原中也不看好所謂談判,因爲她不信任異能特務科,更不想遵循所謂的“三刻構想”。

    那不過是一種變相的妥協,很容易演變成去爲特務科辦事——橫濱在戰敗後徹底淪爲租界,軍警與特務科的勢力無法干預其中,當初夏目漱石提出三刻構想,本質上是選擇偵探社和portmafia來做他們處理不協調因素,必要時處理掉妨害橫濱秩序的其他勢力。

    倘若在四年前,當時纔是幹部候補中原中也會認爲這是一條不錯的選擇,因爲她所求的不過是留在portmafia這個“家”當中,自然是首領如何安排,她如何照做。

    可,人的心和眼界是會隨着所見發生改變的。前首領太宰某些事務處理得糟糕,但需要認知的是,在他帶領着portmafia進行大肆擴張時,爲他處理各種事務的最高幹部因此看到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遠東高層中有的人並不在意底層者的死活,亦不在意地盤真正的歸屬,只要給予足夠的利益,挑起那些人的矛盾,那麼,誰來管理橫濱,他們並不在意。

    所以,既然portmafia掌控了橫濱乃至更多,爲什麼自己要退讓出既得的利益?一步退讓代表步步退讓,作爲首領的中也很清楚人都是有慾望的,異能特務科想要勢力迴歸,這與她想要保護好組織相沖突,所以,不能在這時候低頭。

    只是,自己也必須要注意到眼皮底下存在的危機,也就是武裝偵探社,譬如,如果不是本部遇襲,中也完全不會知道在橫濱還有這樣一個聚集着數量不少且能力優秀異能者的團體武裝偵探社。

    portmafia曾經蒐集的關於偵探社的情報被刻意模糊了重點……

    究竟是誰做的中也心中早有答案,必然是前首領太宰,對方圍繞着武裝偵探社進行了一系列的佈局,甚至最後還要搭上他自己的性命,可其中動機也同樣是看不明白,那偵探社到底蘊含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祕密……

    在這樣的思量下,各個渠道的情報反饋了回來,包括武裝偵探社中異能者的過往,能力,履歷……

    武裝偵探社中彙集的異能者數量不少,勢力更不容小覷,對方先前便與警方合作密切,行事低調不張揚,且做的事以中也看來屬於是正直的範疇……

    但唯獨,他們與portmafia已經結下了幾乎無法化解的仇怨,所以她作爲首領天然的立場便是不會原諒偵探社。

    那些死在武裝偵探社襲殺下的下屬必須要得到解釋與補償,襲擊portmafia的人員必須要付出代價,這是中原中也認定的。

    爲此她搜尋武裝偵探社存在的把柄。

    其中頗爲關鍵的兩份情報來自於目前在醫療部當顧問的森鷗外。

    “如果首領你一定要對武裝偵探社動手,我個人的提議可以從福澤閣下和與謝野醫生的過往着手。”森鷗外說,表情複雜。

    中也在看過資料後明白他這麼建議的原因:福澤諭吉是舊時軍政府掌控的“暗殺劍士”,與謝野晶子則有試圖炸燬軍用航母未遂的前科,這是他們資歷上的缺陷,如若要動手,這兩項是擺在明面上的把柄,即便特務科也無法庇護於他們——除非給予特赦。

    “不過,我想知道,假如真的要以此爲把柄,中也親你打算做到什麼程度?”森鷗外狀似不經意地問,出於對組織利益的考慮,他會選擇直接擊破敵對組織的弱點,即便與謝野晶子當初的瘋狂中有自己的責任。

    但中原中也會怎麼選擇呢?森鷗外一直很好奇。

    “關於這一點,武裝偵探社同樣希望能從portmafia處得到解釋,畢竟是你們的手下先一步前來示威。”福澤諭吉面不改色地應對。

    關於這一點中原中也早就知曉——太宰治命令中島敦將含有芥川銀照片的信件交到武裝偵探社的手上,因此讓芥川找上portmafia,並且開啓後續的一系列衝突,不客氣地說,假使太宰還活着,中也恨不得把這個損害組織利益吃裏扒外的混賬從頂層親自給他踹下去,但對方已經死了,所以……

    “但我方的示威可沒有令貴方產生什麼人員上的傷亡啊,反倒是貴偵探社的年輕探員,年少有爲,令我的組織到現在都要爲人員折損工作效率降低而頭疼,啊,要知道這可是很讓人感到不爽的。”中原中也語調冰冷地說,承認前首領丟人是不可能承認的,大不了回去想辦法把他骨灰揚了,但現在,她要讓武裝偵探社付出代價。

    “但做出這些的是我的部下,中原首領若是想要說法,大可以現在直接與我談。”福澤諭吉作爲社長當然要庇護他自己的下屬,協助芥川是偵探社共同投票通過的結果,他們選擇那麼做,便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況且武裝偵探社不是沒有低牌……

    “對於貴組織下屬的死亡我等同樣感到遺憾,但事情已經發生,還希望中原首領能夠體諒。”福澤諭吉說着,“但我等認爲,貴組織還是先擔心自己爲好,畢竟……”

    “畢竟因爲你們曾經從我組織前首領那裏拿到了足夠有力的證據,那份證據可以證明portmafia在某些行當上玩的小把戲,如果證據被交上去,組織會有麻煩……是嗎?”中原中也微笑,笑容揶揄:“啊呀,或許您不清楚,我們之前的首領總是很任性,又總喜歡與人開玩笑,所以很不幸……”她一攤手,“福澤社長可以讓你那目前在監察部門待命的下屬試着去提交那份關鍵證據呢……但是必然是無效的,因爲,前首領給你們的是假的呀……”她無所謂地說。

    “確實是足夠致命的證據,但……其中的漏洞在幾天前便被portmafia彌補了……”東京某處的機關外,坂口安吾在檢查過由偵探社技術成員花袋帶來的所謂“把柄”後,沉重地搖了搖頭。

    把柄的時效性是很重要的,在反覆推演特務科和偵探社可能給出的反應時,portmafia的幹部們已經預判到了這一步,雖然……

    “下次再讓我帶着下屬連夜查缺補漏公關我是不幹的……這種事情來一次就足夠讓人猝死的了……”公關官在病房內朝外科醫生倒苦水,在曾經的portmafia窺伺首領的一舉一動便是死,可他們必須要查出前首領到底對哪些業務動了手腳,爲此公關官和他的下屬團隊差點沒加班到歇菜,查缺補漏,連夜賄/賂官員,確保對方不會被武裝偵探社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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