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portmafia醫療部。

    房門被敲響,而後被推開,看到那作鮮豔奪目和服打扮的女性幹部時,森鷗外不着痕跡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真是稀客吶,紅葉親,需要來點什麼嗎?我這裏有來自英倫的咖啡和紅茶,品質都相當不錯呢。”

    “能在這時候還穩如泰山,可真不愧是你啊,鷗外閣下,給我來杯茶吧。”尾崎紅葉彷彿足不沾地般坐下,有些玩味地看了森鷗外一眼。

    在森鷗外以“首領顧問”的身份歸來後,曾歷經四代首領的尾崎紅葉並未對之表現出多少的熱絡或是急於敘舊,除卻在必要的幹部會議時交談一兩句外,兩人生疏得彷彿陌生人。

    這是兩人共同保有的默契,作爲“已死的首領”,森鷗外之於portmafia無疑是微妙的——從他歸來起,便有無數人的視線盯着他,各種意義上的揣測亦環繞於他,大部分人都認爲他不會安分於一個所謂的“顧問”職務,這是有依據的,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年,但不妨礙很多人記得,這位曾經的portmafia首領,是靠着殺死先代首領,假傳遺言才上的位。

    所以,這次這位會心甘情願地屈居曾經的部下之下嗎?沒有人相信。

    可事實便擺在那裏,那位曾經的首領在回到組織後便成天留在醫務室內,沒有任何逾越的舉動,彷彿他的確實安於做一個身穿白大褂,不修邊幅的顧問,作爲一個醫生而忙碌,作爲一個教導孩子的教導者,而不是再度策劃着坐上portmafia首領的位置。

    “有關於自己的學生墳墓被炸,首領親自去調查這事,你難道不想說什麼嗎?”看着對方在愛麗絲埋怨聲當中手忙腳亂地找茶葉泡茶,尾崎紅葉突然開口問道。

    “嗯?需要說什麼?那是中也親自己的決定啊?”森鷗外有些疑惑地問,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裝有茶壺和茶杯的托盤走過來,放在桌面上。

    “前首領墳墓被炸確實不算小事,作爲現首領的她去調查很正常,不是嗎,紅葉親。”將茶水倒至七分滿,推到尾崎紅葉面前,森鷗外平靜地說。

    這樣平淡的回答顯然無法令尾崎紅葉滿意,她以疑惑兼審視的目光凝視着眼前這位舊識,可惜,並未從對方身上捕捉到她所想要捕捉到的訊息。

    “你這麼說自己的學生可太冷淡了吧。”自己學生墳頭被炸,是這反應?

    “冷淡嗎?太宰君學得很好,好到超出我的預期。”森鷗外露出無奈的表情,“他做的選擇都出於他自己的意志,作爲師長,我唯一遺憾的大概是當初沒能把他引導向更好的方向。”嗯,所以生前做得太差,以至於死後墳頭被炸,他確實象徵性表示遺憾。

    “是嗎?除此以外別無其他嗎?”尾崎紅葉盯着森鷗外,緊跟着問道。

    說她是出於女性的直覺也好,是之前那些年對首領心思的揣摩也罷,尾崎紅葉總無法對森鷗外徹底放心,好吧,雖然這傢伙一直自稱“擇偶範疇是12歲以下的小女孩”,先前對作爲部下中也的器重期許也一直都限制在上司和下屬間。

    但紅葉始終對他存着一份不信任:中也不會多想,她還太年輕,當年遭遇“羊”背叛後,她是真的,純粹地將自己的忠誠獻給了首領,但是森鷗外……一個正常的成年男性在面對異性那份純粹的忠誠時,會沒有別的想法嗎?

    身在黑暗見多了黑暗之事的尾崎紅葉從不相信男人的節操。

    況且在她看來中也值得被人愛慕,她實力強大,面容甜美,待人忠誠坦率……作爲她的長輩,紅葉因此格外擔心……

    哦,結果當初那份警惕與擔心很快就化作了自家養的小姑娘被小兔宰治啃的惱火,作爲首領的森鷗外沒逾矩,倒是他那混賬學生先一步與中也糾纏不清,哄騙得到她真心後又不珍惜,以至於最後……鬧出那種堪稱悲劇的收場……

    但在那之後森鷗外又恰到好處地“出現”並且歸來,這便由不得紅葉不去再度拾起她的懷疑與警惕。

    先前將森鷗外的信件交於中原中也時,尾崎紅葉是心存猶豫的,但最終她的天平還是傾向於自己心中想安慰中也的那一方——森鷗外的存活信息會能夠給當時的中也帶去一定的安撫與希望,這對她非常重要。

    至於其他的,雖然如外界猜測的那樣,森鷗外的身份位置太過微妙,但正因此將他留在孤兒院反而不是明智的選擇——會有太多人主動被動將他捲入對付portmafia的陰謀當中,帶回組織反倒更便於監控: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年有餘,portmafia內部人事變動和運轉習慣已經全數變革,中高層大部分年輕有爲,他們與作爲首領的森鷗外的接觸有限,不至於到不惜代價死心塌地的程度。

    至於年邁有異心思的那些,先前太宰首領在位時消耗掉了一批,中原中也上位後又設計幹掉了一批,所以總體權衡下來,即便森鷗外歸來確實不懷好意,一時半會兒的他同樣無法獲得足夠多的支持。

    但現在這傢伙真的安分下來,看起來確實不想再度成爲首領,尾崎紅葉反而是擔心起來,擔心森鷗外懷着別樣的心思……

    “紅葉親你何必這麼說。”面對尾崎紅葉的質疑,森鷗外苦笑,他能明白對方在懷疑什麼,也清楚那種懷疑不是自己三言兩語能打消的,因爲他本身的心思確實不純粹:“中也是首領,這對我而言足夠重要。”

    他最終給出這樣的回答。

    所以,即便她再美麗強大充滿魅力,他也只會將她視作首領,教導她,協助她完成願望,森鷗外想。

    就在尾崎紅葉再度想要開口時,醫療部的通訊設備裏傳來了通訊請求。

    “你好,這裏是醫生鷗外。”

    “啊,森醫生,咳咳,是我,傻瓜鳥,煩請讓醫療部進行手術籌備,有傷員馬上要送來。”傻瓜鳥的聲音子通訊器當中傳來。

    “好的,沒問題,具體傷者的情況是……?”森鷗外習慣性詢問了一句,從對方說話傳遞出的信息可以判斷出受傷的不是中也,他不需要很擔心,多問一句只是爲了方便準備接下來的手術用具。

    “呃……這個,具體你到時候看吧,我一時半會描述不了,哎呀路況喫緊,我先掛了拜拜!”

    傻瓜鳥那邊語焉不詳,光速掛了電話。

    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森鷗外和尾崎紅葉互相交換了個疑問的眼神。

    他們的疑惑在不久後得到了解釋——那個重傷昏迷的人有着一張與已經死去的太宰治一模一樣的面容。

    如果說這還不夠令人驚訝,

    那麼在手術期間,協助森鷗外手術的助手愛麗絲,在傳遞手術用品時不慎觸碰到對方,然後當場消失。

    [人間失格]!

    通過異能體驗證了到這個疑似“太宰治”的存在具備與自己過去學生一模一樣異能力的森鷗外不由得眯起了眼。

    “所以,那是怎麼回事?”尾崎紅葉獲得允許進入首領的辦公室時,中原中也正在處理她的衣物——因爲有重力異能的緣故,以往的她在任務當中多是一塵不染,硝煙和子彈奈何不了她,包括敵人的鮮血,但問題這一次……

    “暫時不清楚,但那不是前首領太宰,暫時先留着,他身上有情報。”中原中也直接開口下定論。

    她這樣篤定而平靜的話語讓紅葉略微放心了一些,只要這個孩子自己能分清楚,那麼問題便不大。

    “嗯,那不是太宰,所以接下來你有什麼命令,首領?”尾崎紅葉問。

    “手術結束後將他關入牢獄,讓刑訊部準備,不得我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中原中也有條不紊地下達着命令。

    “讓鋼琴師繼續去查那家賭場,抓回來的有活口,給我弄清楚他們的目的,公關官去與[組合]的外交官溝通,他們自己的賭場被他人鑽空子架空了爛攤子讓他們自己收拾。”雖然一開始被那個“太宰”搞得驚怒交加彷彿墜入噩夢,但中也畢竟是跟她的怨種首領折磨了那麼久的人,對方已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沒人比她更確定這一點。

    已經明白了那一點後,無論這個人再怎麼類似“太宰”,都是動搖不了她的。

    “明白。”眼見中也自己有明確的判斷,尾崎紅葉當然不會多問,她要先去森鷗外那邊一趟……嗯,雖然那老狐狸前面義正詞嚴說得跟朵花似的,但那都是基於“太宰治已死”這個事實上,現在來個疑似沒死的,誰知道負責手術的森鷗外會不會手一偏讓他的沒死成爲既定的重傷不治……

    那可不行,她心情詭異明媚中夾帶着一絲幸災樂禍地想,既然中也要那個“太宰”暫時活着,那可不能讓森鷗外去把自己的“好學生”給弄死了。

    至於後續兩人會產生什麼矛盾,啊,最好他們互相給對方找麻煩,天天找,這樣就無暇再去給中也帶去困擾,她可不希望自己養的小姑娘再遭受額外傷害。

    她愉快想着,地走出辦公室,與白西裝的金髮青年擦肩而過。

    嗯?那個好像是中也的兄長?

    尾崎紅葉眯了眯眼,事情可更有趣了。

    不,事情有點糟……看着不打招呼直接進來的魏爾倫,中也抽了抽嘴角。

    她第一次覺得有個異父異母異國籍的所謂“哥哥”是件麻煩事。

    因爲她現在回答不了對方的問題。

    “中也,我的妹妹,誰把你的嘴脣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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