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開口,那劉氏先梨花帶雨得哭了起來,本就清麗的面龐此時更顯得如出水芙蓉一般,別有一番風情。
桃杌看得瞬間心裏的火就消了一半,畢竟是自己費大勁娶到手的美人兒。
“老爺。”劉氏啜泣着開口,“並非妾故意違逆老爺的意思,只是聽聞今日那女子出門揮金如土,得老爺如此看重。難道老爺已經厭煩妾了,想要另尋新歡不成?”
聽到美妾的嬌滴滴的抱怨,桃杌心都要化了,哪裏還顧得上責罰。
連忙將她抱進懷中,“麗娘莫不是喫醋了?你放心,我恨那女子還來不及呢,現在只是情勢所迫,不得已留她在府中。過不了多久她就走了,你別再去招她。”
看到劉氏不樂意的臉,他趕緊補充道:“麗娘就是老爺我的心肝寶貝,天仙下凡也比不過!”
夜半時分,一道人影出現在桃杌書房外,一炷香時間不到,又悄悄溜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齊煜派去祕密監視楚州府周圍的探子回來報信。齊煜聞言,召來秋白吩咐一番,並交給他一張紙條。
太守府中,收到紙條的白苒苒決定今天必須離開此處。
這幾日,她一直想找時機去尋蔡婆。
但在桃杌家中畢竟不能來去自由,偷偷出門也是有查案重任,故一直耽擱了。
如今既然沒有了後顧之憂,她推門氣勢洶洶地走了出去。
不多時,想在休沐日睡個懶覺的桃杌罵罵咧咧地趕了過來。
“仙子,您又有何吩咐?”壓住心中怒火,桃杌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本尊要出府。”
“仙子,下官不是和您說了嗎,等欽差…”
“啪”地一聲,桃杌不可置信地捂着臉,“你!”
白苒苒吹了吹打疼了的手,用力過猛手心都紅了。
“我什麼我?能挨本尊一巴掌是你的榮幸。”她輕蔑地瞥了一眼尚在震驚中的桃杌。
“本尊早就說過,耐心有限。給了你一週的時間,結果本尊告訴你的證人也死了,若不是你爲了糊弄本尊而殺人滅口,還能是何原因!”
桃杌聞言一慌,也顧不上火辣辣疼着的臉了,“仙子明鑑!您如此神通,自然知道人不是我殺的!”
“無須多言,你這楚州太守如此無能,竇氏的冤案本尊只能親自去查。”白苒苒威脅地看向攔在身前的桃杌。
“若你敢阻攔,本尊就讓你看看來自神明的怒火是怎樣的。”她舉起了手。
桃杌徹底慌亂了,仙子的力量他是見識過的。
打不過、留不住。無奈之下,只能眼睜睜看着仙子揚長而去。
他感覺自己完全被拿捏住了,慌亂了片刻後,只得恨恨吩咐左右:“派人盯住這女子,若有異樣立刻來報!”
轉念又一想,“立刻把師爺給我叫來!”
白苒苒大搖大擺走出了太守府的大門。
左拐右拐終於甩掉了身後的跟屁蟲,她朝齊煜給的地址找去。
“端雲我兒!”蔡婆激動地握住白苒苒的手,左右端詳,潸然淚下。
本以爲兒媳要被問斬,誰知幾天過去毫無消息,她心中憂慮前去楚州獄打聽,卻被衙役怒斥趕走。
不想回家路上,竟被人綁架。
蔡婆當時以爲老命休矣,沒曾想只是被帶到一間屋子候着。
而此刻兒媳竟好端端出現在自己面前!
白苒苒也有些激動地回握住蔡婆的手。
經歷過上次的事,她對這個老太的態度已經改變,蔡婆亦不過是個飽受封建社會壓迫的可憐人罷了,她和竇娥都沒錯,錯的是這個喫人的時代。
白苒苒和蔡婆交談一番,只是告訴她欽差來此巡查,發現冤案要爲自己平反,讓她好生呆在此處,隻字未提其他事。
“謝謝!”白苒苒走出屋來,對着齊煜真誠一拜。
竇娥的軟肋無非就是蔡婆,自己先前束手束腳也是因爲蔡婆隨時可能被桃杌抓走,作爲要挾。
如今蔡婆被祕密藏於此地,白苒苒感覺自己可以大展拳腳、再無束縛了。
齊煜點了點頭,“小事一樁。”
秋白心想,自家大人還真是俠肝義膽、不圖回報。明明此舉有大恩於這女子,卻絲毫不居功自傲。
“如今我強行從桃杌府上出走,他此時慌亂,但等回過神來恐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爲今之計,唯有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其他證據。一個突破點便是在張驢兒身上,並且我還想到一點…”
看着滔滔不絕的白苒苒,齊煜不禁好奇,怎會有女子對刑偵之事如此瞭解,且思維之靈敏,恐令許多恃才傲物的男子也自愧弗如。
此刻,太守府中。
師爺姜彪正急得在正廳左右踱步,“大人您糊塗啊!怎能放走這竇氏!”
“師爺,這女子真的是九天上的神仙,神通廣大還能參透人心,我攔不住啊!”桃杌臉色灰白地呆坐在凳子上。
姜彪突然想到一事,“就算真的是天女附身,那竇氏的婆婆她也要顧及一二。我們快去抓住那老婦人,這樣手中也多些籌碼。”
“言之有理!來人,去把蔡婆給我抓來!”桃杌眼睛一亮,連忙吩咐。
萬幸欽差今日啓程離開楚州,否則…
“您說那女子離開後會不會去找欽差了?”姜彪突然想到這點,“屬下這就派人以恭送欽差之由,尋一尋這女子。”
換了男裝的白苒苒帶着齊煜的幾名手下剛剛行至蔡婆家附近,就見一隊官差氣勢洶洶地衝進蔡婆家。
可惜了,他們已晚了一步。
待那隊人走後,白苒苒等人悄悄潛入蔡婆家,四處找尋。
她走進廚房,看到地上不起眼處掉落的一物,撿起仔細看了看,又放回到了地上。
“報,找到一物!”一名侍從回報。
白苒苒連忙奔過去,只見牆角一處垃圾中有一團物品。
她眼前一亮,取出懷中布匹將那物包了起來。“回吧。”
桃杌和姜彪帶着一隊人等在城門口,看到齊煜車駕浩浩蕩蕩而來,連忙迎上前去。
趁齊煜下車和寒暄之際,姜彪帶人假裝不經意地搜尋了整個車隊。
看到姜彪搖頭示意後,桃杌掩下心中失望,寒暄幾句,目送齊煜出了城。
“大人,那女子並未來尋欽差。”
桃杌聞言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齊煜也沒有任何異樣,他認可了竇氏一案我的裁判。賽盧醫之死,交由涿州太守管轄。他這一走,我們想做甚皆可,只需要找回竇氏和蔡婆。至於仙子之事…先尋到再說吧。”
“報!”前去抓蔡婆的人回來了,“蔡婆家中並無人,我們在城中搜尋一番,亦未尋到!”
“一羣廢物!一個顫巍巍的老嫗難道能插翅逃了?繼續找。”姜彪對着來人怒斥。
“若是這對婆媳就此永遠消失該有多好。”桃杌心力交瘁,脫口說出心中所願。
“大人何故說出此等喪氣話。如今欽差已走,屬下定替大人尋回她們二人!”姜彪信誓旦旦地保證。
臨近閉城門之時,一行不起眼的小商隊進了城,隨後直奔城中一處而去。
張驢兒左等右等,沒等到竇娥被斬。
不過他是做事不過腦子的潑皮,倒也不擔憂,且手裏有了那日冤大頭給的銀子,他依舊每日喝得昏昏沉沉。
搖搖晃晃行至家中,竟似看到自己死去的老爹在堂屋門前站着。
一個激靈,張驢兒差點沒嚇趴在地上。揉了揉眼,消失了。
難道是老爹恨自己竟被親兒毒死?
他趕緊拿出一個炭盆,取出一些紙點燃,口中唸唸有詞,“爹啊,兒本是想毒死那蔡婆,哪知羊肚湯竟被爹您喝了,您可千萬原諒兒啊…”
話音沒落,張驢兒看到在火光倒映下,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擡頭一看,一個老頭兒披頭散髮,身着他爹的衣衫向他伸出手,顫巍巍道:“你個不孝子,做甚要害死我。”
不是他爹又是何人!張驢兒魂飛魄散癱倒在地,雙手撐地拼命往後退。
院內陰風陣陣,火盆裏的火忽明忽滅。
看着陰森森向自己飄過來的親爹,張驢兒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在牀上躺着。
難道剛纔只是南柯夢一場?張驢兒心裏仍覺後怕,不過自己的親爹就算有恨,也不會害了親兒。
暈暈乎乎正準備做起來喝口水,一個倒着的人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啊!”張驢兒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尖叫,他爹竟倒立在半空中看着他,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爹!兒真不是故意的!”張驢兒摔到牀下,慌忙跪在地上砰砰磕頭。
“您有何未了的心願,告訴兒,兒定幫你實現!您可別嚇兒了!”說着說着,竟然哭出聲來。
“逆子!你毒死我又誣告竇娥之事,報應到你爹頭上。除非你撤銷對竇娥的控告,否則我永無法入輪迴,只得日日來尋你了。”半空中的人聲音詭異地開口。
張驢兒一驚,復又磕起了頭,“爹放心!明日我就去撤銷案子!”
話音剛落,就覺眼前一陣風吹過,張驢兒倒頭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