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官府首肯的百姓,羣情激憤涌進楚州府衙。

    桃杌臉色鐵青,端坐在大堂上,身後高懸“公明廉威”牌匾。

    “堂下竇氏。”他沉沉開口,“先是越獄,又擊鳴冤鼓,先杖四十再問話!”

    圍在門外的百姓不由發出一陣噓聲。

    “肅靜!”桃杌一拍驚堂木,大聲呵斥。

    “桃大人何來越獄之言?分明是你用轎子將我擡出的楚州獄,衆目睽睽之下,桃大人是要顛倒是非?敲鳴冤鼓就要挨板子,豈不是明擺着威脅百姓,讓我們忍氣吞聲、任人宰割?”白苒苒站在堂下,毫無畏懼地直視桃杌,聲音清脆地說道。

    “就是!憑什麼打人!”圍觀的百姓嚷嚷起來。

    桃杌怒火中燒,自己這太守的威嚴要丟盡了。

    一時之間也顧不得被仙子壓制的恐懼,他狠狠拍響驚堂木,“左右,拿下這咆哮公堂的罪婦,給我打!”

    眼看衙役們黑着臉就要將白苒苒按倒在地,只聽得府外傳來一聲怒斥,“誰敢!都給我住手!”

    白苒苒心裏鬆了口氣,這人再不來,自己可真要捱打了。

    來人正是齊煜,只見他帶着一衆凶神惡煞的兵士徑直朝正廳而來,門外擁堵的百姓連忙讓出一條通道。

    桃杌一驚,欽差怎麼又回來了!

    他連忙站起身迎了上去,“齊大人,您怎生又…”

    齊煜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到一側的椅子前,轉身撩起衣襬坐下。

    “桃大人,吾有物品落在楚州,返回取時發現竇氏之案重審,過來觀審。看到大人要杖責敲鳴冤鼓之人,然此舉並無本朝律例爲依。大人可繼續審理,吾在此觀審,桃大人可介意否?”

    桃杌臉色灰敗,這齊煜擺明了一副要給竇娥撐腰的樣子。

    不知二人何時搭上了線,自己竟被矇在鼓裏,今日之事看來難以善了。

    “下官不敢!那本案開審?”

    看齊煜不置可否的樣子,桃杌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主座,腦子飛快地想應對之策。

    “竇氏,張驢兒今晨前來撤銷對你之控告,言他親爹乃因病而亡。據他所言,之前因親人離世,一時情急才誤會你投毒。現他已畫押承認誣告,誤會已澄清。”桃杌邊說邊偷偷看齊煜的表情。

    看齊煜並無反應後,桃杌清了清嗓子,大聲開口說道:“諸位且聽着,張驢兒控告竇氏投毒案現已撤銷。竇氏已無罪,本案就此結案!”

    圍觀的百姓有的喫驚、有的歡喜、亦有失望的。期待了半晌,居然就這樣草草結案?

    衆人正要散去,卻聽仍在堂中站立的女子擲地有聲地說道:“且慢,我不接受此判決!”

    一石激起千層浪,廳外百姓人聲鼎沸,廳內衆人面面相覷。

    “竇氏,本官都說了你無罪,不要不識好歹、無事生非!”

    “桃大人,我無罪自是事實,但亦不能放縱殺人真兇逍遙法外!諸位!”她環視四周,大聲說道:“張驢兒的親爹絕非病死,他確是被毒死的,真兇就是張驢兒!”

    門外的百姓們又興奮了起來,這還真是一波三折!

    “竇氏,你有何證據!”桃杌氣急敗壞,他給了這女子臺階下,現在皆大歡喜,她竟還不依不饒!

    白苒苒嗤笑出聲,這桃杌是頭大蠢驢嗎?

    “大人,這還不簡單,開棺驗屍即可。”她挑釁地看着桃杌。

    一直趴在地上未曾言語的張驢兒,這會兒終於從劇痛中緩了過來,他顫巍巍往前爬了幾步,“大人!我老父已經下葬,切莫再驚擾他了!”

    這竇娥怎的如此不識好歹,自己好心放過她,她倒是拿起架子來。

    若不是自己已經簽字畫押,還有夜半來尋他的老父…他恨不得立刻開棺驗屍,再殺這婦人一回。

    一直沉默無言的齊煜突然開口,“不曾想此案竟如此波折,吾執掌刑獄且身負巡視重任,今日既目睹此案之分歧,自不能同意就此結案。”

    完全忽略桃杌急切望過來的眼神,齊煜朗聲吩咐:“傳吾之令,開棺驗屍。”

    比起廳外百姓們熱鬧的討論,正廳內氣氛安靜又詭異,衆人皆在等着仵作的驗屍結果。

    桃杌坐在主座,雖看似表情鎮定,頭上卻一直汗流不止。師爺姜彪時不時對他耳語一番。

    反觀齊煜,坐着悠閒喝茶,彷彿此處發生的一切都不能使他驚訝。

    白苒苒則是找了個座也坐了下來,不屑地向桃杌射來的目光回瞪過去,但桃杌此時沒心思也沒膽量來找她的事了。

    “報!驗屍結果已出,張翁確是中毒身亡。”

    聽到仵作的彙報,楚州衙門內瞬間又熱鬧起來。

    張驢兒對此結果毫不意外,他已經想好了說辭,“大人,老父竟然真的是中毒身亡!但小人真的不知是誰毒死了老父!還望大人找出殺人真兇,爲我老父報仇!”

    說罷,他恨恨看了眼桌上自己畫了押的文書。

    若非如此,自己就可再次咬死竇娥殺人,親爹日日來尋又如何,總好過命喪此處。

    “竇氏,你說張驢兒是投毒真兇,可有證據?若無證據,你亦是誣告。”

    桃杌和姜彪商量一番,橫豎唯一的證人已死,此案真兇齊煜也尋不出。

    索性就說張驢兒與竇氏互相誣告,各棒打一頓,自己正好撇清責任。

    “大人,證據我已帶來。請看。”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着的東西,小心翼翼展開。

    竟是一張包裹中藥的紙,她隔着帕子捏住這張紙。

    張驢兒一驚,自己買毒藥的時候,就是用這樣的紙包着。

    不過轉念一想,單憑一張紙能看出什麼?這算什麼證據?他心裏瞬間就不怕了。

    桃杌也是滿臉不解,“竇氏,你這是何意?”

    “這便是張驢兒當日找賽盧醫購買毒藥時,所用之包裝。”她說道。

    “竇娥你在胡說些什麼?隨便拿張紙就說是我買毒藥的紙?”張驢兒得意開口,這女人莫不是腦子進水了。

    桃杌也十分震驚,他與這仙子接觸幾日,知道此女詭計多端,如今竟說出如此荒謬之言。

    “竇氏,所有藥鋪均是用此類紙包裝藥材,這不能叫證據!”

    白苒苒神祕一笑,就等你們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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