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沒有想到,宿業說的請客,是請他來白鹿寺喫齋飯。他東張西望,低聲說:“這就是出善財童子的地方?”又用手肘輕輕撞一下對方,“喂,這麼多和尚,哪個是你的善財童子?”
宿業白了對方一眼:“寺院這麼大,你自己去找找。找得到,說明你倆有緣。”他支開沈澤,走過幾處一禮常在的地方,毫無蹤影。難道在宿舍?他進不去僧寮大門,只好放棄,轉而走向另一處。
遠遠看到幾個人,在機房裏出外進地搬動西。四個年輕壯小夥子,擡着偌大的機櫃,放在門口的簡易拖車上,護送着到側門,搬上貨運車。
他心中一驚,連忙跑到機房,看清楚屋裏負責指揮的人,頓時停住,向後躲閃。
“子宿?!”裕陽抱着箱子出來,一臉驚喜,“真是你!”
宿業尷尬地笑了笑:“出什麼事了?!”說着,繼續往後躲,就怕被屋裏的一行看到。他着急地問道,“一禮呢?”
“誒?”裕陽驚疑,“你不知道嗎?他……”
“喲,這誰啊?”一行走出機房,看着宿業,冷嘲熱諷,“當初戰爭怎麼就沒采用你的臉皮鑄城牆呢?一定沒有敵人能攻破。”
宿業自知理虧,不做辯解:“一禮呢?”
“還有臉來問?!因爲你,他失去了升研究僧的資格?!”行逸氣憤地說,“你知不知道。出家班一對一,是對即將升研究僧的學僧們的考覈。只有成功帶出搭檔師弟的佛性,才能夠通過考覈。他的搭檔本來不是你,但爲了其它師兄,特地向師父申請調換。”
“我多希望,你在結業日之後,就離開白鹿寺。”行逸有些懊惱,“也怪我,當時沒有堅持自己的立場,同意把你留在寺裏接手運維工作。”他兩手一攤,“現在好了,你玩兒夠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爛攤子,讓大家來善後。”
“不做學僧更好!”宿業緊握雙拳,維持着最後的倔強。此刻,他萬分後悔,因自己的所作所爲,毀掉一個佛弟子的功德善行,光明佛途。
“子宿,其實……”
“裕陽!”行逸一聲呵斥,“趕緊把東西送車上去!”
宿業對裕陽送上一個安慰地笑容,步步後退,看着機房被搬空。不難猜到,行逸重新接手了白鹿寺的運維,但看起來,整個機房,是需要被遷移到別的地方了。
目送着哥倆兒走遠,他不由自主地來到悟道樹下,坐在石臺。見到有師兄走過,立馬上前詢問,卻沒人能告訴他,一禮的去向。
“宿業,我逛了一圈兒,沒看出來哪個像善財童子。”沈澤在石碑的另一側坐下。
“你的眼光很準,他不在這兒。”宿業雙目無神地望着前方。
“啊?他一個和尚,不在寺裏,能去哪兒?”
“好問題。”宿業喃喃低語,“我也想知道。”
晚霞爲白鹿寺,披上法衣。暮課集結鐘聲響起,僧人們依次上殿,木魚的敲擊聲,僧衆的唸誦聲,由大殿傳出,飄入所有人耳中。
“我好像總是會爲他人帶去災難。”
沈澤早就看出宿業神情不太對,苦於不知道原因,憋了半天,沒想出怎麼勸。眼下,可算等到對方先出聲兒了:“放屁!你住到我家,我在公司的項目就得到認可了。怎麼能是災難呢?”他拍着對方肩頭,“一切以結果推論因由的說法,都是扯淡!”
兩人離開白鹿寺。宿業低頭不語,始終在想着一禮會去哪兒?人都不在寺裏了,還在給他轉錢,真的是,佈施者不求回報。他所有心思都放在一禮身上,忘了東哥的手下,沒有拿到錢,就會到白鹿寺附近晃悠。
這一個月,也不例外。彪子帶着三個小弟,蹲守宿業好幾天了。以至於,在看到對方毫無察覺地迎面走來時,一臉驚喜:“艹!可算是等到了!”
宿業聽到熟悉地罵街,擡頭一看,是老冤家了。正滿心鬱結無處發泄,在看到彪子指示小弟時,他一手把沈澤向後推一推,自己不退反進,提着拳頭衝上去,與最近地兩個打起來。然後,他衝彪子和另一個小弟勾勾手指,怒吼一聲:“來!一起上啊!”
彪子愣了一瞬,把身邊小弟推上前,“上!拿住他!”見宿業好似與仇人血拼一般,赤手空拳,招招穩準狠。他心中泛起嘀咕,“這是怎麼了?”
轉眼,三個小弟被打得爬不起來,彪子扔了手裏的菸頭,衝上去,抱着宿業扭打。很快就靠着自己的噸位,把對方按在地上。
“璟少,我找到你說的人了!”一個小夥子,着急忙慌地跑到一輛轎車跟前。
車窗落下,慕璟急迫地追問:“人在哪兒?白鹿寺嗎?”
小夥子搖搖頭:“在那邊和人打架呢!”
慕璟迅速下車:“帶我過去。”
宿業與彪子互相蠻力較勁,眼角瞥見沈澤掏出手機,出聲嚇阻:“不許報警!”
這一喊,倒是把彪子給喊迷糊了?正巧去喫飯的兩個小弟回來。他果斷下令:“把那小子抓住!”兩人不敢含糊,扔了手裏喫得,衝着沈澤就去了。
宿業使勁兒掙脫彪子,起身奔過去,還是晚了一步,自己也被彪子一腳踹個趔趄。
“你他媽的瘋了?!”彪子氣喘吁吁,罵罵咧咧,“錢!”說着又是一腳,踹在宿業肚子上,“趕緊他媽的把錢拿出來!”
“沒有!”
“硬骨頭是吧?”彪子看了一眼沈澤,對兩個小弟下令,“給我揍他!往死裏打!”
三兩下被打倒在地,沈澤只能用衣服護住頭。他咬死了嘴角,不吭聲,以免宿業擔心。暗自後悔,早知道宿業能搞定,就該躲遠一點兒!
宿業想要撲過去,卻被彪子踩在腳下。他憤怒瞪着對方:“放了他!我給你錢!”
彪子置若罔聞。兩個小弟沒有彪子的話,不敢停手,對着沈澤拳打腳踢。
宿業快速掏出手機,一番操作,把屏幕對着彪子:“一萬,轉過去了!”
“還有我兄弟們的醫藥費!”彪子使勁兒踢了宿業一腳,“快拿錢來!”
“我真沒有了!”宿業放棄掙扎,“你如果現在打死我,我謝謝你,幫我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