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月亮在空中明亮着。
路易十六已經離開片刻，叫罵聲卻還盤旋在空中,讓積雪的森林更加寒冷,尼古拉斯·張三望月不動,好久纔回過神來。
下腹一陣肌肉拉扯感，伴隨着咕嘰咕嘰的古怪聲響。
尼古拉斯：“”
首領冷酷無情地推開吸他mimi的小狼崽：“我是公的，沒有奶，去找你麻麻。”
幼狼哼哼唧唧地被轟走。
等副手路易十四再回來時,尼古拉斯已經變成人形，正坐在岩石上仰望星空。
他的人形很美，是野性難馴的少年模樣，頭髮也不知是天生濃密還是狼毛沒有化形成功，灰藍茂盛一大把,蓬勃張揚着，隨夜風飛舞。
路易十四深吸口氣：“尼古,我替弟弟向您道歉。”
尼古拉斯把頭髮向後梳了一把：“道歉什麼？”
“道歉他路易十六分裂族羣、搞內訌，還是道歉他擅自襲擊人類、讓我族損失慘重？”
——是的,損失慘重。
滿月一夜,不到半小時就摺進去了數十頭戰鬥力,狼羣子息再繁盛，也經不起這樣消耗。
而這場慘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路易十四說不出話來：“”
尼古拉斯轉頭看他,“自我啓靈”的妖怪總有一雙格外靈秀的眼睛,昭示着他們無與倫比的悟性：
“我分的清楚——十四，你是你，他是他。”
“就像你早早看清形勢投靠於我,路易十六他也必將自取滅亡，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路易十四心頭一揪。
他的妖力遠不及尼古拉斯，現在還處在兇悍野獸和妖怪的中間地帶，不能變作人形，和尼古拉斯對話，便格外有壓力。
“首領——”他猶豫片刻，還是實話實說，“上次十六帶回的同伴屍首，放置久了難免腐爛，不如我們安葬——”
“喫掉。”尼古拉斯道。
路易十四：“”
尼古拉斯：“你知道的，我們糧食不多了。”
“本來安排的五天後襲擊人類村子，路易十六擅自提前行動，折損戰力不說，還讓人類有所警惕——”
“但是，十四，沒有辦法了。”
“我們必須去，再不去，族裏的孩子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路易十四艱難道：“也許可以找狐族賙濟一下——”
尼古拉斯搖頭，拍掉石上積雪：“希望不大。”
“雲之國的人類一直在伐木擴林，我們不就是從西邊雪山被趕出來的嗎？狐狸他們也好不到哪去，只有海邊的人類能救燃眉之急——他們最肥美了。”
生存之爭，就是你死我活。
尼古拉斯深知這一點。
而且，據路易十六所說，海邊人類中冒出了幾個特別厲害的，就算我們不去，她們也會找來的。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何況——
尼古拉斯眼神微微瞟着路易十四。
啓靈程度最高讓他擁有了族羣中最好的智力，能想明白許多人類才懂的彎彎繞繞。
這次路易十六內訌，族羣受損不小，那麼爲了償還罪過，五天後的出戰，他必須身先士卒，他所代表的那一支狼羣，也該付出代價——
當然，這話不能給路易十四知道。
他雖然聰明，但時常心軟，不適合預知親弟弟的死法。
尼古拉斯張三緩緩收回目光。
“去吧，十四，安排下去。”
“整個族羣進發向東，路易十六打頭陣，幼崽放在最後——”
“希望天神保佑，五天後，我們能收穫豐盛的過冬食糧。”
路易十四點頭，跑走了。
尼古拉斯接着遠望星空，偶爾看向自己的手掌。
它們現在成了漂亮的十指，再不是巨狼柔軟的肉墊。
——爲什麼？
——爲什麼成妖化形會變成人類呢？
尼古拉斯百思不得其解。
——啓靈蛻變後，百獸皆成人。
從成妖那天起，尼古拉斯對着湖水看清了自己人類面孔的樣子時，他就明白，這世界上最受造物主鍾愛的物種究竟是誰。
不是十項全能的老虎，也不是迅疾如風的老鷹。
而是體弱多病的類人猿——人類。
這個事實讓他頹喪了很久。
尼古拉斯不知未來在何方，也不知到底該爲種族謀一條怎樣的進化之路。
學習七海的人魚嗎？
可他們已經被人類同化，披着妖獸的皮，骨子裏全是人類粗糙的工業文明。
那，獨立自主地走一條和人類丁點不沾邊的狼族之路嗎？
千萬年的歷史中，好像並沒有這樣成功先例。
再說，就算我想學人類，誰給我機會呢？
年輕的狼王久久沉默。
七海海岸線，紅樹林村，松樹林道。
連續幾天，紅帽子都在擔任助理書記員之職，幫助諸葛小玉記錄巡防隊員的成績——順便，自己也偷偷學點。
巡防隊大夥練得風生水起，不過數個日夜，已然脫胎換骨。邊上站着監督教官柏菈菈，她回來三天了，兢兢業業地督戰訓練，諸葛小玉卻一天好臉都沒給過她。
明明那天晚上，她風塵僕僕從藍樹林村回來時，諸葛小玉明顯鬆了口氣。紅帽子還覺得諸葛老師肯定擔心她的安危呢——
誰知，不過片刻，二人就翻臉了：
“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啊，一片魚鱗而已。”
“不如我把你的七寸之鱗拔了，也和你輕飄飄說，一片鱗而已啊，怎麼樣？！”
“可以啊，搭檔想要我的逆鱗，隨便幾片都沒問題。”
“你——！”
諸葛小玉差點氣厥過去。
我爲什麼永遠拿打直球的人沒！有！辦！法！
眼下訓練中場休息，柏菈菈掏出七彩逆鱗，交給喬尼，囑咐了兩句，喬尼神色一變，鄭重點頭，快步朝醫療室走去。
諸葛小玉：“”
滾蛋，我不想看到這個姓柏的臊皮鬼！
見搭檔臉色青白交加，氣得手掌發顫，柏菈菈忽然嘆了口氣，傾身擁抱住他。
諸葛小玉渾身僵硬，聲音甚至有點抖：“你是突然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