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年少的她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體育課的時候坐在操場邊上幻想未來。
這天，萬彭彭給林赫出了這麼一道題：
“林赫，如果哪天，你得到了一億現金，你打算做什麼？”
林赫不假思索：“存銀行。”
萬彭彭喫驚：“你也太沒出息了吧？”
林赫皺着眉頭：“你懂什麼，我這叫投資。大錢生小錢，生生不息，生出來的錢子錢孫生生世世爲我所用，我就永遠都是個富婆啦。”
“切，”萬彭彭不屑，“就銀行那點利息。我爸爸告訴我，有錢人，專門有幫他們管理投資的人的。用不着你操心這些。”
“哦，是嗎，”林赫嘬着手裏酸奶的吸管，撓了撓頭，她家只是底層工薪家庭，父母親一個月的工資加在一起恐怕還沒有萬彭彭爸爸餘額寶裏的零頭多，貧窮確實限制了她想象的天花板，“那你呢？你要是有一億元，打算做什麼？”
萬彭彭捧着臉，花癡狀：“我要是哪天成了富婆，就要包養一堆帥氣的小哥哥，終日和他們嬉戲取樂，我要做女帝！”
林赫呆呆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又低頭瞧了瞧萬彭彭寬鬆校服下顯然比別人明顯寬了一圈的小腹。
轉過頭，“那你也沒比我出息到哪裏去啊。”
“哼，”萬彭彭小拳拳錘林赫的手臂，“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與其期待他們真心愛我，我不如只是付錢和他們隨便玩玩。你懂什麼，這是壞女人的生存之道！”
“哈哈，”林赫乾笑兩聲，餘光瞥見體育老師正火速往這邊走來，“不好，快走，體老發現了，被抓到的話要罰跑十圈的……”
林赫睜眼，陌生的天花板。
她眨巴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盞富麗堂皇得有些誇張的吊燈，許久都沒有動作。
“嘖，再不起牀，上班就要遲到了……”林赫伸出手，摸索着牀頭櫃上的手機——一個冰冷的觸感，拿起來一看，面容自動解鎖。
2021年4月16日，7:03。
嗯，熟悉的時間。
但，這個陌生的iphone12promax是誰的？
林赫坐起身，茫然地打量房間四周。
陌生的大牀，陌生的房間，從被子裏伸出雙手，打量手心手背——粗糙崎嶇的皮膚，手背上有青筋暴起，小指上戴着一個黃金戒指，明顯是一雙上了年紀的手。
林赫下牀，顫顫巍巍地挪到了鏡子前面。
好老，好醜陋的身體。
女人應該有四十多歲，肚皮上有猙獰的膨脹紋，髮際線明顯後移，睡覺時用髮帶箍住了長髮，一張臉看過去竟好像小半個都被額頭給佔了。
林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粗大的毛孔，發黃的皮膚，高凸的顴骨。
……媽的，這誰啊？這他媽——是誰啊！
林赫用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消化了現狀。阻止她繼續驚聲尖叫的是她咕咕叫的腸胃。
這是一棟獨棟住宅，有三層樓，林赫從臥室所在的二樓下到一樓的廚房。
一個四門十字對開冰箱。
林赫站在冰箱前，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家裏那個服役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兩門老舊冰箱。她嚥了咽口水，不知怎的，她覺得眼前這個龐然大物威懾到了她，這是一種對用着冷藏功能常常出錯的老舊冰箱好多年也不捨得換的貧窮主人不屑一顧的氣勢。
她彎下腰，從冷藏室裏翻出了一塊牛肉，與此同時，她又想起了上週和媽媽去某大型超市看到的進口谷飼眼肉牛排的價格，兩百多塊，她和媽媽小心翼翼地從超市冰櫃裏挑出了包裝沒被人戳破的一盒。
而這裏，少說也有一抽屜。
好，就算它兩千塊。
走進廚房，林赫又被驚得險些摔了一跤……淦啊，盡是她沒有見過的稀奇玩意！她是個只會用電磁爐和燃氣竈的普通社畜啊！眼前這些冰冷的龐大金屬怪物都是啥！
……
頗費了一番功夫，可憐的林赫終於把那塊凍得梆硬的牛排解凍並煮熟了。
她從一堆看着就價值不菲的餐具中挑了一套最樸素的，小心翼翼地將肉呈到盤子上，而後走到餐桌前，打算享用自己的早飯。
恰在此時，門鈴響了。
林赫擡起頭，茫然地看向門口。
這是一個可視門鈴，林赫看着屏幕裏男人英俊的臉龐，呆呆地：“……你好，你是？”
男人在對面顯然是皺起了眉。
林赫心裏一顫，哇，他一定是身體主人的熟人吧，不會一上來就被揭穿了吧，我不會被關到精神病院去吧，嗚嗚嗚還沒有好好享受富婆生活……
林赫慌張了幾秒鐘，很快找到了開門鍵的標誌。給男人開了門以後，林赫欲哭無淚，嗚嗚嗚我好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啊。
名叫歐顧的男人進了房間，林赫站在他面前，感到些許緊張，低着頭在玄關找拖鞋。
“於總，您在找什麼？”
“哦哦，我在找拖鞋，我幫你拿……”
“不用了，”歐顧毫不猶豫地，“等你去了公司以後，就會有保潔來打掃的。”
“啊？”林赫懵懵地擡頭。
歐顧看着林赫的反應，在原地靜止了兩秒鐘，而後馬上轉過身從鞋櫃上取下了一雙一次性拖鞋，併火速換上了。
他以爲今天的於喬琳變了想法，這表情是在嫌棄自己鞋髒，哪想到是於喬琳身體裏有個窮鬼正在算一個月請保潔要花多少錢！
“於總，和您彙報今天的行程。”
歐顧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戴着半框眼鏡，頭髮用髮油打理得一絲不亂，站得也身板挺直，造價不菲的西裝更襯得他腰身細窄，那一抹盈盈的收身顯得他極爲好看。
“哦，嗯，好，”林赫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們坐着說吧，我還沒有喫完早飯。”
歐顧：“……”
說着，林赫又在那一盤煎得漆黑的牛排前坐下了，笨拙地用刀叉喫起肉來。
歐顧：“……”
於總，於總今天到底怎麼了……她居然喫全熟的牛排，她居然沒有對自己這身昂貴的armani西裝發表任何評價！不是她讓自己穿這身衣服來接她的嗎？
於喬琳，白橋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創始人、董事長，同時也是國內知名的製作人，入選華人富豪榜榜單連續三年。
是歐顧的老闆。
於喬琳是個脾氣有些怪的女人，性格孤僻，工作之外不喜歡被人打擾，連保潔都得趁她不在的時候才能進屋，司機是沒有的，要麼自己開車，要麼祕書接送，歐顧負責她工作生活的很多內容，卻至今不能擁有一把進她家的鑰匙。
與此同時，她又酷好男色，這點從她選自己做祕書就看得出來——猶記得畢業後來公司應聘的那天，面試完忐忑不安的歐顧在衛生間洗手，於喬琳從面試的房間裏走了出來，不等他開口打招呼，於喬琳直接上手掐了一把他的屁股。
說：“放心，就憑你這張臉蛋兒，我也會把你留下來的。”
歐顧不是沒有做過思想鬥爭，還沒入職就明晃晃的職場性騷擾，但是——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於喬琳從來不是一個吝嗇的女人，對誰都是，常常去基層小員工的辦公室打轉，一去就是一頓下午茶，所以也很受年輕員工的喜愛。對自己，則更不用說了，薪資直接就是對家的兩倍。
那就試一試，不行再撤，作爲男人，歐顧覺得自己總不會喫虧。
沒想到的是，於喬琳嘴上沒有把門，但行動上也就止於摸一摸屁股，捏一捏腰，和戳一戳胸肌。與此同時，歐顧的薪資已經飛速漲到了同齡人的五倍。
於是，這麼幾年下來，歐顧也就一直盡心盡責地跟在於總身邊，忍受着這些輕微的騷擾，並願意滿足她提出的一些小要求——比如昨天說的，你的腰部線條好看，穿我給你買的那身，明天上班我要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接我。
思緒回到現在，面無表情的歐顧看着眼前埋頭喫飯的於總，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
難道，是自己的腰變粗了……？失寵了？
即便內心波濤洶涌，歐顧還是盡職盡責地向老闆彙報完了工作，“於總，今天主要是爲《重生之真千金大戰假千金》這個項目挑選主演，郭導的意思是，女主演必須他來定，男主角則尊重您的意見，您看如何，需要我再回復他嗎？”
林赫眼睛骨碌碌地轉，忙不迭：“沒問題，沒問題，都由郭導來定也沒問題。”
“可是，上次您答應了王經紀人，要看看他新簽約的小生……”
林赫緊張得直咽口水，心想，早知道應該先把錢包翻出來，看看身份證，現在她只從眼前這個祕書口中得知自己姓於，其他的一概不知，這會兒如果出門，很可能露出馬腳。轉念又一想，翻身份證又有什麼用，頂多就是知道了名字，再說娛樂圈時興用藝名，翻出的還不一定是真名字呢。要真想知道身體主人是個什麼人，還得要勇敢地踏出家門，儘量多地收集身體主人的相關的信息！
“好，那就按你說的來，”林赫把空盤子往前一推，“現在就去公司對嗎？我去換身衣服，你稍等我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