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邊的中年男人側過頭,向她微笑着打招呼,“於總,姍姍來遲啊。”
林赫瞥了一眼他的桌上的銘牌,此人就是歐顧反覆叮囑的王豐。
她笑了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只好尷尬地:“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左手邊坐着的也是一位有些年紀的女性,林赫用餘光瞥了一眼——齊霞飛,白橋的副總,於喬琳的得力干將。
齊霞飛察覺到林赫在看自己,湊到林赫耳邊低聲問道:“你見到王豐新籤的那個男孩了嗎?”
林赫愣愣地,搖頭。
齊霞飛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後,在桌子底下悄悄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林赫不解,只好低下頭假裝看資料。
實際上,面對這一沓厚厚的資料,她一個字都看不進。被美化過的證件照,貼在個人簡歷的左上角,看上去都大同小異。
她的思緒回到了進入會議室前的那一段走廊。
歐顧長得當然是優越的,假如她是於喬琳,她也會在第一眼面試的時候就留下這個英俊又能幹的男人。由老闆親自挑選贈送的昂貴西服將他的長腿窄腰襯得實在是吸人眼球,林赫跟在他的身後,心裏又估量起來,歐顧有多高呢?應該沒有門口遇到的那個白髮帥哥高,但也有180出頭吧?嘖,和他優越的比例相比,具體的身高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林赫的眼睛牢牢地吸附在歐顧的窄胯上,腦袋裏只有三個字:好色啊……
長得好看的人有很多,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這麼劇烈的性吸引力。歐顧的雄性魅力可能源於他無時不刻挺拔幹練的身姿,可能源於他兩片薄薄鏡片下銳利深邃的目光,也可能純粹源於他的好身材。
林赫微微擡頭,打量了一下走廊兩邊或站或坐着的人——年輕稚嫩的臉龐和身體,幾乎沒有什麼肌肉含量,單薄衣衫下露出的只有瘦削的骨架。
林赫不禁想,與其從這羣乳臭未乾的小毛孩裏挑一個男主演,爲什麼不直接讓歐顧演呢?她瞄了眼歐顧的側臉:線條分明的骨相,脣紅齒白,皮膚緊緻,一副禁慾了十年的精英扮相。
再看看這羣——呃?林赫側頭又看向兩邊候選的小孩時,發現幾張年輕的臉上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他們怎麼了?
林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微微突出的小腹,穿着平底鞋的自己穿梭在這羣小巨人中間,宛如一個衰老的侏儒。和歐顧時刻繃緊的後背相比,自己總是無意識地就駝起了背——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優衣庫八十塊錢的t恤就是比不過五位數的定製西裝。
果然,林赫馬上聽見了幾個人的竊竊私語:
“……誰啊這,好老,掃地阿姨嗎?”
“你管她呢,好好揹你的臺詞……”
林赫在心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孩,你們對富婆的力量一無所知。
會議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一聲怯生生的“老師們好”喚回了林赫的思緒。
林赫從厚厚的資料裏擡起頭,一張幾分鐘前還見過的臉,和她的目光對視上後立刻結上了一層冰霜。
林赫扯出了一個可以說是燦爛的微笑,“丁致是嗎?你好,我是白橋的董事長,也是《真千金大戰假千金》這個項目的製片人,於喬琳。”
齊霞飛有些困惑地轉過頭。
林赫解釋道:“丁致和我剛纔在走廊裏有一面之緣啦,但是他好像不認識我,所以我先來個自我介紹嘛。”
王豐在旁邊哈哈大笑,“於總這麼有名還不認識?那何必還來這裏面試呢。”
歐顧在身後補充道:“於總今天穿得素雅了一些,一路上好多人認不出於總,這也是挺正常的事情。不過,要來面試我們白橋的項目的話……”
歐顧彎下腰給林赫的杯子裏續了點熱水,“於總,您今天想喝咖啡,還是茶葉?”
林赫擺擺手,“都行,都行。”
歐顧點點頭,“我們於總一直都很親民的,難免遇到一些不懂事的說錯話。”
此時,來面試的丁致已經被這一唱一和的戲碼嚇得面如土色了。
林赫在心裏嘆氣,多好看的一張臉啊,可惜長了張沒禮貌的嘴。
她指了指自己前方的空位,“你到這兒來吧,要面哪段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丁致的表演自然是一塌糊塗,連臺詞都沒有流暢地背誦下來。
一連又看了幾個,林赫興致缺缺地翻閱着手裏的資料,而後朝身後的歐顧招了招手,“……我想去趟衛生間,你幫我看一會兒吧。”
歐顧有些喫驚,“可以讓他們等您回來的。”
“不用了,”林赫蹙起眉,“你坐這兒吧,我相信你。”
歐顧看了看兩邊的王豐和齊霞飛,見他二人沒有反應,只得順從地坐下。
林赫這回推門再出現在走廊,走廊上人的數量顯然少了,且不再像之前一樣懶散地靠坐在兩邊。而是繃緊了背,和她打招呼。
“於總好!”
“於總辛苦了!”
林赫有些不好意思地揮手,“不辛苦不辛苦,你們才辛苦了。”
說着,腳底抹油一般快速離開了走廊。
走出衛生間的時候,林赫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煙味。
她探出頭去看——時間已經過了半下午,太陽西斜,日光從窗外潑入,一個年輕的男人倚靠在窗臺,他的臉被煙霧籠罩,看不真切。
只是一團柔和的輪廓。
不同於白髮男人和歐顧鋪天蓋地攻擊性十足的雄性荷爾蒙。
他的身體輕柔得像是隨時要隨着煙霧飄散離去。
林赫愣愣地張口:“……清靈師?”
男人有些訝異地轉過了頭。林赫這纔看見了那張精緻小巧的臉——alvin,從楊,白橋第一個s級項目《清靈師》的男主演。
在林赫還是林赫的時候,家住郊區的她疲於早晚高峯的地鐵,每次被人擠壓成一攤餅的時候總會在心裏掐算着,實習期還有幾天?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好臭啊,誰身上有狐臭……啊,真是受夠了。
艱難地從揹包裏掏出手機,指紋解鎖。
誰他媽在這種時候還要背英語單詞?她只想隨便看點不用過腦的低級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