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薇眸子裏盛滿溫柔，溢出在路嘉的眼中。
洛薇跟路嘉認識的任何一個女生都不一樣，不像老師，不似同學，像……方向盤。
他的目光總是不自知的跟隨着她，內心不曾有過的悸動也隨着她的情緒而變得或激烈，或平靜。
那些他怯懦，他曾質疑的那些事，都不是對洛薇說的，而是對自己，或許從一開始喜歡上她的就是自己，他不敢說出來，腦海中構想無數種對方喜歡自己的戲碼，隨便一個不經意的舉動都牽動着他的神經，目光追隨着她。
在聽說她的那個什麼前男友的時候，他彆扭的撒謊說自己無處可去，跟她去酒店之後所有都是自己腦補出來的劇情。
再後來在辦公室裏莫名其妙吵架好像也是自己起的頭，假裝喝醉留宿還有那個情不自禁的吻，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只是他不敢承認，把自己置身於構想中的世界，幻想她也喜歡自己。
路嘉的沉默，並沒有使這次談話提前結束。
路嘉垂着頭，看不清表情。
碩大的辦公室裏只剩下兩人輕盈的呼吸聲，灰塵在明亮的燈光下現形，肉眼可見。
洛薇的聲音溫潤，帶着笑意，“路嘉。”
路嘉聽到她的呼喚，擡頭看向她，眸子裏多了些迷茫，“嗯。”
“剛剛那些是我想多你說的。”洛薇說，“接下來說的是我今天對趙鵬程說的。”
“我是第一次當老師，是真的很不懂怎麼才能做好，但人生有很多個第一次。”洛薇說，“所謂第一次都是在不斷突破自我，比如，第一次考第一，第一次得獎，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洛薇說到這輕輕笑出聲，“我都有過，但不管是喜歡也好，好感也罷，如果它不能帶着你走向比現在更好的方向，你就應當停下來思索一下，到底應不應該再繼續下去。”
路嘉不知何時又把頭垂下去，長長的睫毛顫抖着。
洛薇輕輕問：“嗯？我不知道我這個拙劣得表達方式你會不會懂？”
路嘉擡頭看向她，眼眸裏倒影着小小的她，“洛薇，如果是你你會選擇什麼？”
在他的回答中，洛薇明瞭他的心思，變相的表白，不管她說什麼他都可以全身而退。
以後真不能再說路嘉語文不好了。
“我？我會選擇前進，畢竟沒有人會喜歡後退。名利是，感情亦是。”
路嘉眸子黯淡下去。
失敗了嗎？
真的沒可能了嗎？
洛薇不想讓他總是糾結於沒有結果的事情，畢竟這種事情誰都說不定，或許有一天她可能喜歡上他，或者他不喜歡她了，世事無常誰都說不準，再說了，再過十天她就要走了，以後再見都難，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死心纔好。
但又不能傷害祖國的小花朵，輕聲安慰，“路嘉，以後的路還很長，你會遇到更多人，也會忘記很多人，但總會有人陪着你。”
路嘉沉默着。
窗外的樹葉迎風吹過搖曳着，發出沙沙聲。
“你走的時候把桌上收拾乾淨，裏的稍微開點窗戶去去味，關好門。”洛薇起身邊收拾東西邊囑咐，提着自己的包準備走之際，順走桌上的茉莉花茶，“這個就當你的開導費了。”
小屁孩也是需要適應的時間，看他這得天獨厚的優勢估計這是第一次表白被拒吧，傷自尊心難免的事，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看的皮囊，要是他不是她學生估計還能考慮考慮，但事情利弊面前她還是分的清，總不能因爲自己一時犯傻害了人家，罪過罪過啊！
隨着關門聲，碩大的辦公室只剩他獨身一人，燈光射在他身上，身影顯得更加淒涼。
果然是個恐怖的刑場，微笑着用最和善的語氣，最得體的笑容，說出最狠心的話，打趴在地無法翻身。
他不知道是該慶幸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還是應該怪罪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
她不可能逆生長，不可能比他小。
她只能前進，不會後退。
他現在很餓，又沒有胃口，拿筷子的手止不住顫抖。
他很失敗嗎？
這個想法不斷從他腦海裏遊蕩，長這麼以來，從未有人這麼對過他，女生都是上趕着往自己身上湊的，除了他拒絕別人，還沒人拒絕過他。她竟然拒絕了他的表白，爲什麼？
濃重的挫敗感和無力感縈繞在他周身。
——
談話之後的兩天，路嘉一直都在有意無意的躲着洛薇，她知道他現在正處於彆扭的狀態，只要不耽誤功課，她也隨他彆扭了，反正主要目的也是讓他好好學習。
週五放學，洛薇剛出學校門口接到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劉曉曼的。
“學姐，怎麼了？”
劉曉曼似乎遇到什麼好事，雀躍的好心情隔着聽筒都能聽出來，“薇薇啊，謝謝你，再過一個星期我媽就出院了，到時候我請你喫飯。”
“恭喜恭喜。”洛薇說：“喫飯就不用了。”
“不不不，一定要請你的，這次真是麻煩你了，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小事，學姐也別說的這麼客氣。”
“我媽也讓我請你喫個飯。”
“盛情難卻，我就應下了。”
洛薇的目光突然看向門口的一輛汽車，七班張老師男朋友過來接張老師了，好像自從那次之後張老師男朋友就一直堅持過來接送她，還把那倆人告上法庭，要一份道歉。
唉，這麼有男友力的男朋友什麼時候能出現在我身邊啊。
爲什麼我總是遇人不淑？
“薇薇你有在聽嗎？”
洛薇回過神，“啊，學姐，你剛說什麼？我在校門口，人多沒聽清。”
“我就就那麼定了，到時候我媽出院我選好地方告訴你。”
“行。”
簡單的對話結束，洛薇再看那輛車，早已不在原地。
路嘉跟趙磊，吳凱三人打算趁放學這點時間去臨街書店買幾本複習資料。
對比揹着沉重書包的學生，三人的步伐顯得格外輕盈，趙磊對於路嘉這兩天的改觀還是很驚訝，“路哥你不是說有天賦在，資料都是賣給蠢才的？”
路嘉纔不會跟說自己是怎麼慘敗的，撇撇嘴，“跟你這個傻子呆久了，天才也變成蠢才了。”
趙磊反駁，“我也很聰明的，就是不想動而已。”
路嘉單手插兜，開玩笑都帶着幾分分心，“我想打你。”
趙磊被他嚇得往吳凱身後一躲，“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晴不定的，剛還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打人？”
吳凱沒組織他，任由他拉扯着自己的衣衫，還頗爲寵溺的笑。
路嘉看着兩人跟調情似的，就氣不打一處來，明明一塊玩的，爲什麼他們有對象就他沒有，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還他媽不喜歡自己。
上天怎麼那麼不公平啊！
路嘉手一甩，大步走到前面，還不忘提醒兩人，“還在學校，注意下影響。”
趙磊聞言收回手，路嘉已經走到他們前面，遠遠把他們落在後面。
趙磊跟吳凱交換眼神。
你去看看？趙磊眨眨眼
我不去！
那我去？
別了還是我去吧！
我跟過去。
路嘉被人一下子從後面勾住脖子，慣性下身體往前傾，差點沒一腦門磕在地上。
怒氣衝衝的看着脖子上的手，尋找他的主人，咬牙切齒的說：“趙！磊！”
趙磊被他眼神嚇一跳，手急忙收回來，假裝有土拍了拍手，尷尬的笑，“哈哈，我過啦看看。”
吳凱走過來，睨了眼趙磊，趙磊乖乖退回他身後，“洛老師那天跟你講什麼大道理。”
吳凱沒有反問，反而陳述說。
好似他知道講的什麼。
路嘉沒說實話，“就讓我看清人生方向。”
“所以呢！”
“我要跟你們一塊考京大。”
趙磊一聽，激動的湊過來，“路哥，你也要考京大？真的假的？”
“真的。”路嘉說的淡定，好像京大說考就能考上的。
趙磊擠在兩人中間，一手勾着一個人，“那咱們三個是不是就能在一塊了。”
吳凱沒拍來他的手，任由他掛在自己身上，打擊他說：“你別忘了，你的成績。”
趙磊頓時想起自己那飄忽不定的成績，興許他們兩個都，考上在京大慶祝的時候，只有趙磊一個人復讀準備再考京大。
命運就是這麼不公平。
欲哭無淚的懇求兩人，“你們帶帶我吧，一定要把我帶上京大，要不然我一個人在這多孤苦無依啊！”
路嘉被他吵得心煩，一把揮開他，“找吳凱去。”
趙磊一秒變臉可憐巴巴的狗狗眼盯着吳凱，“哥，幫幫我。”
誰能拒絕一位裝萌買可愛的男孩子，那人還是你對象，更拒絕不了了。
“行，肯定讓你也考上。”
趙磊瞬間心花怒放，“一言爲定，必須努力輔導我，幫我衝上京大。”
“好，一言爲定。”
路嘉看着在他身上秀恩愛的一對狗男男，一時間懷疑兩人故意秀恩愛的。
氣，非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