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問……?哎延——”哥字還沒出口,卓望道就被慘無人道地捂住了嘴。

    任延:“嚴什麼嚴?醫院嚴格我能不知道嗎?!”

    卓望道:“???”

    安問從任延手裏拿回身份證,目光寫滿不信任。

    這兩個人奇奇怪怪的。

    “你叫什麼?”他在備忘錄裏打下字。

    “卓逸羣。”

    任延面不改色。

    卓望道瞳孔地震,這他媽是他還在襁褓裏的三胎弟弟的名字!

    “你呢?”安問轉向他,漂亮的臉上表情清冷。

    “我我我我……”卓望道一時大腦宕機,求助地看向任延,喜獲恩賜大名:“卓……一個。”

    卓望道:你媽。

    安問懵住,下意識地歪了下臉,很困惑,似乎是搞不懂爲什麼會有人取名爲“一個”。

    “現在已經掛不上號了,安眠藥我家裏有,等下帶你去取。”命令卓一個:“陪他在這裏坐會兒,我去拿報告。”

    卓一個同志含恨點頭。

    任延尤不放心,勾住他肩,附耳壓低聲音道:“別讓他去骨科那邊,免得看到我的名字。”

    走到CT室,在自助機上打印出了報告,任延想了想,給安問發微信:「安眠藥我有,需要我讓人給你送過來嗎?」

    小問號:「不用了。」

    任延勾了勾脣:「是問題解決了嗎?」

    小問號:「嗯,有個奇怪的人幫了我。」

    任延的笑容凝固住:「……奇怪的人?」

    媽的,誰是奇怪的人?

    走廊玻璃倒映出人影,任延一臉懷疑人生地看過去,明明是肩寬腿長英俊個高怎麼看怎麼靠譜怎麼看怎麼充滿安全感,怎麼會奇怪?

    “先生您…”

    呃。

    護士望而卻步,吞下讓他往旁邊讓讓的後半句——對方擰眉不爽的樣子好凶!

    小問號一反常態沒有秒回任延,因爲小問號被卓一個纏住了。

    卓望道每多看他一分,就多想起小時候的一點。任延說他漂亮又可愛,也不算誇張,但卓望道對他最深刻的印象還是跟屁蟲,整天跟在任延身後跌跌撞撞。

    要知道大孩子最煩跟小孩子玩,但任延願意帶他,就連捉迷藏也是,廢棄雜物間門一掀開,安問被任延“揣”在懷裏,嘴巴也被捂住,只有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很乖地圓着。

    “你真的不會說話嗎?”卓望道自動把自己劃到發小那一欄裏,一時之間忘了禮貌。

    安問冷冷瞥了他一眼,脣緊緊抿着。

    “對不起啊,我的意思是你以前……”

    安問轉過臉,打手語:“以前?”

    卓望道緊急改口:“你以前是生過什麼病嗎?還是天生就啞的?”

    安問心裏一沉,裝作沒聽到,兩手搭在膝蓋上,垂眸看着鞋尖。從卓望道的角度看,他的嘴脣抿成薄薄的一條警戒線,垂斂的睫毛纖長濃密,掩蓋住了眼裏所有的情緒。

    醫生看了報告開了藥,任延便去排隊把藥給取了。縝密的心思不用在試卷上,全用這兒了,他把藥盒上寫有姓名的便籤撕了個乾淨,才提着兜回到兩人身邊。

    卓一個同志很有眼力見兒,知道人倆是真竹馬重逢,有一肚子衷腸要訴,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破壞氣氛的妖怪,因而剛出醫院門就迅速告辭拜拜,臨走前還給任延助攻,拍着他肩膀跟安問打包票:“你放心,他一直是個好人!”

    任延:“……”

    媽的,更奇怪了。

    他打了輛網約車,路上擁堵,兩人在醫院長椅上坐下等。

    各自無話。

    安問心思不在這兒,只想跟任延報備行程。

    就跟小時候小手掩着任延耳邊,偷偷告訴他自己待會兒會藏哪裏一樣。

    小問號:「那個人說藥在家裏,讓我跟他去拿,我要去嗎?」

    微信發出,旁邊這個“卓逸羣”忽然站起了身。安問仰頭看他,聽到他不自然地說:“坐累了,站會兒。”

    這纔剛坐下不是嗎?

    小問號緊急打字加上一條,以感嘆號表示強調:「他言行舉止真的很奇怪!」

    任延心情複雜但循循善誘:「他長得像壞人嗎?」

    安問糾結半晌,趁他不注意,舉起相機偷偷拍了張照片。

    冷不丁在微信裏看到了自己的側臉,任延:“……”

    咳嗽兩聲,他冷着臉回:「挺帥的,不像壞人吧。」

    噢。安問曉得了。

    抿着上翹的脣角,他心跳莫名快起來,「那你呢?我覺得他長得有點像你。」

    這問題任延沒法兒回答!幸而網約車終於到了,他大步向前拉開車門,十分自然地命令安問上車。

    過了會兒,收到安問發過來的車牌號,說:「任延哥哥,要是我出事了你就找這個車,還有那個人叫卓逸羣。」

    任延想罵人了。

    但任延(哥哥)很溫柔:「好的。」

    安問往車窗邊蹭了一點。

    總覺得旁邊這個人的氣息越來越冰冷不爽了…還透着一絲對他的無可奈何。

    任家的保姆阿姨是不住家的,只在準備三餐時過來,任五橋還在辦公室焦頭爛額,偌大的三層空中別墅空蕩寂靜。任延給安問取了雙厚實的一次性拖鞋,“先進來等一會兒。”

    既然是上門來取藥,萬萬沒有過家門而不入的道理,何況剛纔一路觀察,知道這是個高檔小區,不是那種魚龍混雜的城中村。

    安問放下心,懂事禮貌地點點頭,換好鞋子。福利院的良好教養陪伴他長大,他蹲下身,把鞋子併攏放好在玄關墊上。

    客廳端景櫃前的牆上,夏令營優秀學員獎狀還掛着,任延一個激靈,手忙腳亂把玻璃相框摘下。

    安問無聲打字:“裸.照?”

    任延想撬開他腦殼看看他腦回路了。

    安問善解人意:“沒關係,這是你的自由,我什麼都沒看到。”

    任延把相框收進抽屜裏,在偏廳的藥箱裏翻找一陣。安眠藥是大可不必的,失眠的話,喫褪黑素就可以了。他沒給多,半瓶裏大約是三天的量。

    安問看着小藥瓶上的“非處方藥物”四個字,心情複雜。

    這他媽的明明在藥店就可以直接買到。

    任延看穿了他的不爽,失聲笑了一下,“我沒說藥店不可以買,反正你只是失眠,這個就夠了,我每次倒時差都是喫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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