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養真剛迎來寶貝弟弟放學回家,就被他噼裏啪啦一通手語給打懵了。
“爲什麼?”他關切地追問。他給安問選的洗髮水很好啊,是奢牌旗下洗護,又清爽又好用,留香也久,很襯安問的氣質。
安問憋紅了臉,難以啓齒。
任延握着他的頸側,聞他的髮香聞了那麼久。
昏暗的室內,風從窗口平行卷過,任延勾起他的手指,高挺的鼻尖若有似無地蹭到了安問的耳廓:“你好香。”
聲音沉沉發着啞,末了,又添一句,比剛剛的更低沉:“耳朵好燙。”
安問什麼也做不了,什麼都忘了做。他可以抽出手,但沒抽,他可以推開他,但沒推,只是筆直地站着,認命地緊緊閉着眼,在任延的注視下顫抖着睫毛。
心裏亦發顫,一道隱祕的聲音軟軟乖乖:別這樣,我還沒十八歲。
雖然任延最終什麼也沒對他做,聞夠了就鬆開了,但安問頸側的熱度卻始終不退,直到回了學校、上了晚自習,也還是灼灼地發着燙。攥着筆,化學捲上的分子式卻忘了個一乾二淨,安問後知後覺地想,我不爲什麼不推開他?
什麼狗屁的「我還沒有十八歲」啊!難道十八歲就可以待在原地等着任延對他做什麼嗎?況且,他不是過幾天就十八歲了嗎!
小啞巴平時看着很好說話,發起火來卻很較勁,當下就衝進浴室,把架子上的洗髮水護髮素統統塞進鄭伯懷裏,表示送給他了,下次任延再想發瘋,就對着鄭伯發去吧!
又連夜拉着安養真開車出去買新的。都十點半了,哪有超市專櫃開着?兜兜轉轉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在裏面做賊似得挨個聞了一圈,把一款艾草味的防脫髮洗髮水往櫃檯上嘭的一扔,就它了!
“現在有活動,買三套送一套。”收銀員滴了一下掃條形碼,看着屏幕對他說。
安問扭頭回去就又抱了三套。
安養真開蓋聞了一下,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大少爺就沒受過這種委屈,差點一跟頭撅過去了。“我說……年輕人,還是應該有年輕人的樣子,”安養真欲言又止:“四套,夠你用到十八歲的。”
安問的手語斬釘截鐵,眉毛擰着脣抿着:“正好!”
第二天是週六,安問答應了卓望道留兩個小時陪他切磋數學。兩人早就加上好友了,但卓望道非得在三人小羣裏艾特安問。
不考上清北不改名:「啥時候?」
安問:「都行。」
不考上清北不改名甩過來一地址,「這兒行嗎?這兒蛋糕好喫,有陽光玫瑰限定爆漿芝士口味,我特意給你挑的。」
久不冒泡的任延:「?」
不考上清北不改名:「沒你事兒,學霸高端局。」
過了一會兒,「不考上清北不改名已被羣主Andrew踢出羣」
卓望道直到跟安問見上面兒了還在悲憤控訴任延:“我有說錯嗎?我們練的是什麼卷子?省數學聯賽卷!他能湊熱鬧嗎?他連題幹都看不懂!他憑什麼踢我?暴君!我忍他很久了!”
“哦,是嗎,”一道聲音淡淡地問:“你忍我很久了?”
卓望道一個哆嗦,唰地一下扭過頭去,跟見鬼了一樣驚恐地瞪大了眼:“延延延延哥?”
因爲過於帥,走進這家咖啡店時,整個空間都好像被他點亮了。
這是安問心裏的聲音。
卓望道沒這個閒心關注任延今天帥不帥,都看了十幾年了,他顫抖着心哆嗦着手,唯一關注的問題是:“你怎麼來了?”
“順路。”
“順……”
你媽的,安問不知道,卓望道卻熟得很,這家店跟他的居住活動範圍離了十萬八千里遠,你咋不順到雲南去呢?
任延微微勾脣:“不歡迎?”
卓望道豈敢。
剩安問不吱聲兒,任延又問了一遍,用比剛纔低沉溫柔的語氣,挺哄着的:“真的不歡迎啊?那我不打擾你。”
話裏的意思似乎是要走,但腳步尚未挪動,便被安問拉了下胳膊。
不愧是卓望道精挑細選的咖啡廳,人少安靜,環境優雅,桌子夠寬敞,適合趴着解題。三人在櫃檯前點餐,卓望道傾情推薦當季限定爆款,“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陽光玫瑰爆漿芝士,裏面都是果肉,還有冰沙,一點也不膩。”
安問點點頭,卓望道又推薦咖啡,“配這個紅茶拿鐵,半糖,熱的。”
安問又點頭。
卓望道安利成功心滿意足,一擡頭,撞上任延冷冷的視線。
咕咚。卓望道嚥了口口水,討好地問:“延延想喫什麼?這個啤酒花拿鐵挺獨特的……”
任延對他要人命的發嗲無動於衷,隨便瞄了眼黑板上的花體字:“白醋拿鐵。”
卓望道:“……?”
安問垂着眼,好認真地盯着腳下的花磚。
服務員再三確認:“先生,這款是我們的實驗新品,還沒有正式推出,而且裏面是加了真的白醋檸檬汁,口感是偏酸的……”
任延打斷他:“我喜歡。”
下單完成,任延刷卡請了。
卓望道心裏甜蜜又煩惱,哎,咋整,任延喫醋都喫到明面兒上了。三個人的友情太擁擠,他要做到雨露均沾,着實有點困難!
安問先一步找到了合適的角落卡座,正垂着頭從書包裏一本一本抽出作業,卓望道原本想挨着他坐,但任延的腳步一站定,他也條件反射地跟着站定,隨即自覺後退一步,像個禮賓一樣伸出手:“少爺,您先請。”
任延繃着的嘴角露出些微忍不住的笑意,屈起手指在卓望道腦門上叩了一下:“別瞎貧。”
然後卓望道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在安問身邊坐下了。
安問默聲,不動聲色地往窗邊挪了一挪,與任延拉開差距。任延不爲難他,從書包裏也搗騰出數學和物理卷子,繼而摸索半天,在夾層裏逮到了唯一的一支中性筆。
雖然是學渣,但在兩個學霸的帶動下,他也不敢鬆懈,安問偷瞄了任延兩次,發現這人認真解題的側顏確實有點蠱。
第三次的時候差點被逮到,安問一個激靈,呲啦一聲,筆把草稿紙劃破。
心虛地扭頭,發現任延果然似笑非笑地擡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