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這麼早就出去打籃球了?聯賽開賽就在眼前,以任延的個性,肯定會給自己加碼,平時五點半出門,現在改成五點,也很說得通……崔榕扶着樓梯,輕手輕腳地下樓,“低血糖”讓她心口亂跳,不得不反覆深深地呼吸吐納。

    到了一樓,如同觀察最絲絲入扣的偵探般。

    日常訓練穿的球鞋還在。

    籃球也掛在網兜裏。

    監測心率的運動手環也扔在玄關,跟昨天晚上回來時如出一轍。

    崔榕一愣,心跳的失衡在一瞬間到達巔峯,手腳冰冷着,太陽穴也鼓鼓地跳,她木着臉返身,僅靠本能驅使往樓上走去。

    晨曦微光中,門鎖傳來咔噠一聲輕響。

    任延睡衣整齊,雙眼迷濛,半打着哈欠從安問房裏走出。母子倆在樓梯口相遇,任延緩緩由困頓到清醒,看了眼手機,皺眉問:“你怎麼還沒出發?”

    崔榕吞嚥了一下:“哦我……好像忘拿手機了……”

    任延挑了挑眉:“那你手裏拿的是什麼,鍋蓋嗎?”

    崔榕低頭看了眼。

    “……”

    任延懶洋洋地哼笑一聲:“叫車沒?別真誤機了。”

    崔榕點點頭,還站在樓梯口要上不上的,“那個……你怎麼從問問房間裏出來了?”

    任延神情自然一頓,想起來了:“牀單被貓尿了。”

    崔榕:“啊?”

    “它是不是又到發情期了?”任延瞥了眼在走廊上乖巧呆坐的西西公主,對方眼睛瞪得溜圓,充滿了一百分的困惑和一萬分震驚。

    “神經,早就絕育了啊。”崔榕偷偷鬆了口氣,整個人莫名鬆弛下來,“剛剛在你房間裏沒怎麼聞到啊?”

    任延似笑非笑:“那要不然現在再去聞聞?”

    “不不不……”崔榕一疊聲地拒絕。她向來只負責擼貓,什麼洗澡餵飯上藥梳毛剪指甲,都是由毛阿姨和任五橋操心的,更別提收拾貓尿過的牀單了。她也不是沒被尿過,味道那叫繞樑三日斷情絕欲,因此現在打死也不願意再進去回味一下。

    “問問第一次來我們家時,它也在客臥尿了,不信你問任五橋。”任延居高臨下斜睨西西公主,看上去像個大魔王:“是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承認。”

    西西公主悲憤欲絕,這什麼父子倆,它又是什麼大冤種!欺負它不會說人話嗎!!!

    “嗷嗚!”厚厚肉爪爪往前蹭了兩步,一個勁衝崔榕叫喚。

    榕榕別信這個大騙子!他在小客人的房間裏上下其手!爲非作歹!白日宣淫!他早就醒了!他還讓小客人握他的……嗯!小貓咪都聽到了,小貓咪聽得一清二楚!

    “怎麼回事?最近這麼不乖哦?”崔榕蹲下身揉揉貓貓頭,“是不是貓咪爹地不在家,生氣啦?”

    “沒割乾淨吧。”任延漫不經心地說:“不然再去開一刀?”

    西西公主:“!!!”

    你沒事吧沒事吧?是人嗎?三十七度的碳基生物是怎麼說出這麼卑鄙無恥冰冷無情的話的?!

    崔榕安撫了會兒,時間緊迫,網約車到了,她匆匆下樓。任延剛面無表情撒了這一通話,現在當二十四孝好兒子,送她到電梯口,聽着崔榕絮絮叨叨:“牀被尿了你也不好去跟問問睡的。”

    “怎麼?”任延褐色的眸色清冷,哼笑了一聲:“十一在鄉下,牀不夠,我一直跟他睡啊,小望睡相太差。”

    他好坦然,坦然到崔榕不由得開始深深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大驚小怪,太上綱上線,太胡思亂想隨意發散。

    是,任延是對安問獨一份的好,安問確實是獨一份的好看,但鉛筆成不了蚊香,任延總不能對安問見色起意上頭到罔顧性向吧?再說了,男孩子之間,偶爾一起睡一下又怎麼了?崔榕坐上網約車,不住揉着太陽穴,感覺自己一驚一乍的快神經了。

    任延送走難伺候好糊弄的親媽,轉身回房間,路上被西西公主悄無聲息地絆了一腳,任延胖揍了它一腦殼,一推開門呆滯住。

    屋內酸味瀰漫。

    任延:“……”

    西西公主冷笑:哼,送你美夢成真。

    安問還迷迷糊糊睡着,驟然聽到外面人貓打架的聲音,先是西西公主嗷了一嗓子,繼而是任延也怒了一聲,什麼瓷器碎掉了,西西公主飛檐走壁慌不擇路,嗖的一下躥進虛掩的房門,在安問身上砰砰兩腳,在空中飛成了一道肥胖的虛影,繼而優雅落在了窗臺上。

    安問:“…………”

    好痛啊!

    任延隨後而至,一向淡漠桀驁的臉上充滿了冰冷狂怒,深呼吸的模樣顯然是剋制已久即將爆發。西西公主氣鼓鼓的包子臉白了一眼他,繼而高傲地踩進了安問的懷裏。

    好、好重……

    但是好軟……好暖,好好摸……

    安問發誓自己不是故意的,是手!是手先動的手!是手自己摸到了它的肚子上!

    任延怒氣衝衝大步走向牀邊,咬牙切齒:“誰讓你躲他懷裏的?給我出來!”

    演技和體術一樣完美,西西公主的肉爪子搭着安問的心口,閉上眼瑟瑟發抖。安問心裏軟得像被貓撓了,下意識就將它護在了懷裏,掌心蓋着它巴掌大的腦袋。

    任延:“?”

    安問搖搖頭,對他擡了擡眼神,像是警告。

    任延:“……不是?你護着它幹嗎?它演的!”

    安問把貓抱得很緊,睡衣和薄被凌亂地堆在腰間,晨光透過半開的白色百葉窗,形成入柵欄般的光影,很淡地投在牆和安問的身上。他垂首看着貓,神情專注,濃而纖長的睫毛投下扇形的淡影。

    任延渾身的煩躁在這一秒都被撫平,胸口起伏一陣,他緩和了語氣:“把它扔了,我不揍它。”

    安問遲疑了一下,西西公主喵嗚一聲央求示弱,可憐兮兮。

    “真的?”安問擡起一隻手,比劃着問,另一隻手還蓋着西西柔軟的心口。

    “真的。”任延認真地說:“我想抱你,讓我抱抱。”

    安問愣了一下,金色晨光中,白皙的臉隨着這句話被塗抹上一抹微紅。他果然鬆了手,西西公主跳走,任延單膝跪上牀,將安問抱了滿懷,像他剛纔抱貓。

    “本來還能讓你再睡一個小時的。”任延親親他臉,“還困麼?”

    他多少年的生物鐘固定如此,不需要鬧鈴就能在五點多準時醒來,醒來後精神地支着,想到昨晚親密,渾身熱流更是止不住,直接把人頂性了。安問覺得自己是被人拿槍威脅,迷迷糊糊地,口鼻間發出含糊而微弱的抗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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