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華夏雲紋令 >第四章 紅豆
    又是一年北雁南飛。

    南召國都建寧城內的一處小院兒內,三個公子正在對飲。

    “大哥,二哥,你們見過紅豆嗎?”

    說話之人一身玄色錦袍,手邊放着雲紋碧玉扇,面若冠玉,眉如朗星,有匪君子,如圭如璧,有着書生的文質彬彬但沒有絲毫的文弱,此人正是十七歲的姬子陌。

    被叫做大哥的人是南召大將軍之子任風,剛剛行完冠禮。由於常年在軍營,肌膚被太陽照顧成了小麥色,放在桌子上的手彰顯着武將的力量,眉毛斜飛入鬢,眼中是爽朗,眸底藏着殺伐果決,一身墨色錦袍使原本的陽剛之氣又多七分。

    被叫做二哥的人是十八歲名動南召的神醫祁凜,也是祁家最年輕的家主,醫毒雙絕,無人能出其右。同是偏偏佳公子,祁凜比姬子陌多了一點溫文爾雅,尤其常常一身白衣更顯得人畜無害。最年輕的家主,溫和是給親友的,恐怕只有敵人才能見識到這文雅下面的毒辣吧。

    如果姬子陌是月,皎皎於空,微帶清冷疏離,不染濁塵;那麼祁凜便是風,於親朋好友是陪伴,於萬事萬物都一視同仁,於敵人是洞穿一切,談笑間灰飛煙滅;任風就是火,轟轟烈烈,肆意張揚,豪放不羈。

    聽到問話,祁凜思忖片刻回答道,“我聽說過,說是大涼有一位才女藉以代表相思作了詩。”

    任風不懂這些文人的風騷,靜靜地當看客。

    姬子陌嘴角抽動,“那人是你們弟妹。那首詩是寫給我的。”

    祁凜眸子一亮,“哦?方便說來聽聽麼?”

    任風應和,“是啊,咱們都是自家人,快念給我聽聽。”

    姬子陌尷尬地清清嗓,背誦道,“紅豆生南國,採擷寄相思;牡丹芳國色,添香解心事;君心依舊否,莫錯美好擇花時。”

    任風一臉懵。

    祁凜看看三人這處百花樓的後院,大笑,“哈哈,弟妹知道你日日留戀煙花柳巷了?我就說,以往你收到家裏來信都是笑得花枝亂顫,怎麼這次就焦躁不安了呢!”

    任風乾了杯中酒,斜了兩人一眼,“就看不慣你們打啞謎。急死個人。”

    姬子陌臉上微微帶着菜色,“我也不知道,這麼遠,都跨了國界了,她怎麼知道我的事的。我寫信回去又不會說這些,姬家的人肯定也不會嚼舌根。我現在怎麼有點怕這個丫頭了,找機會一定得回去見見她,看看這幾年她到底長成什麼樣了。”

    任風表示,依舊聽不懂,他有點坐不住了。

    祁凜結合着姬子陌的境遇做翻譯,“大哥莫急。弟妹的意思是說,南國有一種紅豆只可以寄託相思,而牡丹不僅美麗還花香入心,如果子陌的心意變了,那麼也不要因爲她錯過了眼前的種種姻緣豔遇。就是說讓子陌想清楚,她會成全子陌的。哈哈,咱們借居這百花樓的花魁就叫牡丹。”

    姬子陌表示不贊同,“不是,二哥。外面的人都有另一番解釋的。是說,採了南國的紅豆寄託相思,心上的牡丹國色是最好的姻緣,如果君心依舊,那麼要抓住最好的時機將姻緣圓滿。”

    祁凜搖頭,“子陌,你捫心自問,你更相信那個解釋。”

    姬子陌的面色更菜了。

    祁凜繼續澆冷水,“這幾年人家可是從來沒主動聯繫過你,你寫信了,人家纔回。我看你於她而言並不是唯一,她也並不執著於你們的娃娃親關係,一直都是你一個人的堅持,還偶爾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姬子陌黑着臉擡頭,“所以,我要找到紅豆,寄回去給她,證明我對她是一心一意的。”

    祁凜淡淡地說,“你倒也不必一定要找到她說的那種,咱們喫的豆子中不就有一種麼。你寄回去,表明心意就是了。”

    微風徐徐,竹陰下,一個身穿淺藍色褙子長髮飄飄的倩影靜靜而立,注視着對面正在拆窩的小獅子。

    身後丫鬟打扮的女人拿着一個輕薄的披風走過去給她披上。

    “主子,您今日怎麼不多睡會兒?雖是陽春三月,早晨還是有些微涼,您多穿些纔好。”

    女子轉身,十二歲左右的模樣,小圓臉上有些嬰兒肥,眉如遠山黛、丹鳳眼單眼皮、眼神幽深如深潭清澈卻深不見底、鼻樑高挺、脣不點而朱,那張臉雖然不是豔絕的美色,但卻猶如畫中仙子遺世而獨立,超凡脫俗,讓人看上一眼就能烙印在心上,此女子再長大些,定傾國傾城。

    女子微微一笑,“你看王子那傢伙,又趁着人家不在拆人家的窩。他真是,怎麼也看不出是一隻有血性的雄獅後代,倒是像哈士奇!今日又是帶着寶寶和貝貝回山上溜達的日子,蕊兒,你也被尋天和小白吵醒了?”

    蕊兒嗔怪地回道,“是呀!他們真是,一人抱一個悄悄離開就是,還爭怎麼揹着方便!墨天那個鋸嘴葫蘆,他纔是領隊,也不說說他們,讓他們安靜些,都把您吵醒了!”

    雲念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寶寶、貝貝畢竟長大了,現在帶着他們去山上確實不太方便了,所以我打算等小白他們回來跟他們商量一下,把寶寶貝貝送回山上。”

    看着雲念注視着竹林若有所思,蕊兒試探着開口,“主子,那樣您會很想念他們的,畢竟陪伴了六年。”

    雲念拿起保溫杯輕抿一口姜棗茶,“是會想念,但是那裏纔是他們真正的家,我該放他們回去。現在呀,就怕小白那丫頭知道要分別哭得昏天暗地的,這六年都是她一直視如己出般照顧寶寶貝貝。”

    蕊兒輕笑,“主子說的是,那丫頭還真有可能!”

    雲念略微沉思,“蕊兒,等下我晨練完,給你畫個圖紙,你幫我去做幾個熊貓玩偶,給我一個,之後你看誰還想要就做給誰,以慰藉一下分離的傷感。”

    翌日,雲唸的書房中。

    蕊兒將50cm大小的毛絨熊貓玩偶交給雲念,“主子,大家見了玩偶都想要,所以我已經安排人趕工製作了。您研究出來的這種羊毛紡織的毛線和絨布真的很好,做出的東西都毛絨絨的,大家都喜歡。我想着,多做些玩偶,咱們也可以賣給別人,大衆化了,咱們纔不會另類。”

    雲念放下手中的賬本,“好,去做吧。”

    蕊兒遲疑着開口,“主子,家主那邊說,子陌公子來信問那一袋子紅豆被如何對待了。”

    雲念淺笑嫣然,“父親也是,如實回答就好了。自家人,何必遮遮掩掩。我當時就是心血來潮想逗一下子陌哥哥,誰知道他當真了。”

    大年三十,各家都喜氣洋洋歡聲笑語,只有南召建寧的百花樓後院中有一個身影孤寂落寞。他看着手上的回信,老父親很欣慰的語氣,“紅豆都被做成五紅湯,被家裏的那對母女喫完了,特意留了一捧,明年種在後山。念兒說這豆子益氣養血效果不錯。你還挺會關心人的,姑爺!”

    姬子陌欲哭無淚。

    不理解自己的情愫也就罷了,還專門往人心口捅刀子。這老頭兒,自從母親說自己跟念兒成了親就是母親的女婿之後,對自己的稱呼就成了姑爺!

    姬子陌不解,爲什麼自從他離家,家裏人的氛圍就變了呢?一向端莊溫婉的母親和一本正經的父親,心性怎麼就突然返老還童了呢?不過,他嚴重懷疑,親爹這稱呼是在挑釁自己。

    魏楠閃身來到姬子陌身後,單膝跪地稟報,“主子,姬家老家主請您回去過年。”

    姬子陌冷冷地說,“不回。他就只想着讓我跟世家大族聯姻,明明知道我跟念兒已經定了娃娃親的,他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

    這時院門被敲響,“公子,我是牡丹,給您送餃子的。”

    姬子陌一聽見牡丹二字更加心煩意亂,眉頭微蹙,“進來!”

    一個身段妖嬈,婀娜多姿的美人蓮步輕移,提着食盒緩緩來到姬子陌身邊。

    姬子陌冷冷的語氣中還夾帶着微怒,“放下,出去!”

    牡丹離開後,姬子陌對魏楠吩咐道,“餃子賞你了。你裝扮成我留在這。我出去幾日,二月二左右回來。”

    魏楠僵在原地。

    不是,主子,那是一個月,不是幾日好麼!我算學不好,你不能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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